我们向前了一步...接下来呢？

谢乐尔．桑德伯格 (Sheryl Sandberg ) 坦言，在 2010 年来到 TED 讲台时感到害怕 —— 因为她第一次谈论作为女性晋身商界顶层的孤独体验。在那个视频被观看了上百万次和出版一本畅销书后，这位脸谱网的首席运营官与帕特．米切尔交谈，米切尔曾鼓励她发表那个首次演说。桑德伯格谈到大家对她的观点所作出的反馈，并探索女性为成功而奋斗的不同方法。

帕特．米切尔 PM：
你第一次回到 TEDWomen 讲台

谢乐尔．桑德伯格SS：第一次回来
很高兴见到大家，总是很高兴看到

在座这么多女性

这跟我日常的经历不同
我知道其他人也一样吧

PM：最初我们交谈时
主题不是社交网络

虽然我们以为是社交网络
但是你有很多其他想法

是跟女性领导职位的缺失有关
尤其在科技和社交网络领域

不过那些想法是如何形成你的观点
并最终成为你的 TED 演讲内容？

我真的很害怕来到
这个讲台去谈论女性

因为我在商业世界长大
我想这里很多人都是一样的

你从不提及有关身为女人的各样事情
因为别人或会注意到你是女性。对吧？

他们或会注意到，更有甚者
如果你说「女性」，桌子另一端的人

会觉得你在要求优待，或者要抱怨

或者更糟的是，以为你要起诉他们
这些我都经历过 ─ (笑声）

没错吧？在整个商业生涯中

我从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女人
从没有公开说过

然而我也注意到这就是行不通

二十多年前我大学毕业时

我想所有同辈有男有女
而上级们全是男人

但这种现象总有一天要改变的

因为你们这代人已经做了那么多
了不起的事以争取两性平等

现在供我们这代人拿取
但是不管用

因为年复一年，我变成了
少数人中的少数

现在我经常是会议室中唯一的女性

我和不少人说起

我是不是该去 TEDWomen 峰会发表
有关女性的演讲 他们说：噢、不行

这样会毁掉你的职业生涯
你不能身为一个企业高阶主管

同时谈论你是一个女人
别人以后都不会重视你

然而幸运地，还是有些人比如你
告诉我应该来演说

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脸谱网创始人即
我的老板马克．扎克伯格

也问过我们所有人这个问题
如果我无所畏惧，会做些什么？

答案是如果我无所畏惧
我就要到 TED 讲台上

谈谈女性和领导力
我来了，也没有倒下。（掌声）

PM：我想说，不但没有倒下
我在想那一刻，谢乐尔

当你和我一起站在后台时，你转向我

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然后在上台前最后一分钟
我说你一定要讲那个故事

SS：是的，没错
PM：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SS：是的，这是历程中的重要一页

最初 TEDWomen 在华盛顿举行
我住这里，所以前一天要搭飞机

我女儿才三岁，她抱着我的腿说：
「妈咪，不要走！」

因为帕特是我的朋友
所以即使这件事和我演说无关

演说都是数据图表与个人无关

我还是和帕特说了这故事
我说：唉，我今天很难熬

昨天我女儿抱着我的大腿，喊：「别走！」

然后你看着我说，你一定要讲这故事

我说在 TED 讲台上？你在开玩笑么？

我要走到台上承认女儿抱我的大腿？

而你说是的， 因为如果我要谈到
为更多女性争取领导职位

就必须坦诚那是多么艰难的

所以我讲了这个故事
我想这真是历程中至关重要的部分

当我写书时也发生过同样的事
我开始写书，写了第一章

我觉得它真的很棒
里面全是数据和图表

我写了三页纸有关母系的马赛部落
以及她们的社会形态

我丈夫读了之后，他说读起来
就跟 Wheaties 牌麦片一样（笑声）

没有人会 — 如果在座有 Wheaties 员工
我先道歉 — 没人，没有人会读这本书

从中我意识到我必须更真实也更坦诚

必须讲自己的故事，在很多情况下
自信心不足的的故事

我第一次婚姻失败了，上班时哭闹

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
至今都觉得自责

我的部分经历，从这个讲台，
到《向前一步》，到基金会

都是关于更开放坦诚面对那些挑战

从而让其他女性也能更开放坦诚

这样我们大家就可以
一起为真正的平等而努力

PM：我认为这本书
最引人注目的其中一点

在我看来，它能引起如此大的轰动、
在全世界得到共鸣的其中一个原因

就是你写的是自己
你把这点写得很清楚

而你看到一些东西
对于其他女性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当你面对同样的挑战
就和我们面对的一样

你所面对的关卡和障碍
或许其他人并不相信同样的东西

那么说说这个过程吧
首先决定公开谈论个人的经历

然后从专家的角度去看看

如何解决那些挑战

SS：在我完成那场 TED 演说后
发生的事就是 —

你知道，我从未想过写书
我不是作者，也不是作家

那场演说点击率很高
确实影响着大家的生活

我收到大量的 —
收到的第一封信来自一位女性

她说得到一个很好的晋升机会
但她拒绝了

她告诉最好的朋友她拒绝了升职
她最好的朋友说

你真的要看看这个 TED 演说

结果她看了这场 TED 演说后
第二天回去就接受那份新工作

回到家，把超市购物单递给丈夫
（笑声）

而她说她能做到的

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是
并不只是企业界的女性

尽管我听闻她们受到很多影响 —

而且大家在各种情况下也被影响了

我认识一个内科医生
他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当主治

他说在看到我的 TED 演说之前从未想到

虽然在医学院里他的班一半都是女生

而在巡视病人时，她们说话也比男生少

所以他开始注意，每当学生回答问题
而发现只有男生举手时

他就鼓励女生多举手

然而这没什么用

那么他和所有人说
不要举手了，我来点名

然后轮流点名男生和女生

他发现女生的答案和
男生的一样好甚至更好

然后他就回去告诉她们

还有个家庭主妇
她住在一个不太好的社区

那里没有好学校，她说那个 TED 演说—
她从没在企业里工作过

但是那场 TED 演说使她鼓起勇气
到学校去为孩子争取更好的老师

这演说让我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想其他女性和男性
也能通过它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就是我为什么決定
那场演说外又写书的原因

PM：在书里你不仅找到自己的声音
声音清晰并强而有力

而且你还分享了一些心得...

加入了别人的经历

这正是我所说的
当你把自己放到......

你就成为一个「向前一步」的专家

那么这感觉如何？在日常生活中？

不局限在写畅销书，做最受欢迎的演讲

而是提出一个行为
大家开始真正形容他们的工作为

我要向前一步

SS：我很感激、很荣幸、很开心
这是一个开始

所以我不知道自己或任何人
是否一个专家 我确实做了大量研究

我阅读了每一篇研究
研读了各种材料

结论很清楚
因为这些都是我们知道的

我们知道性別偏見阻碍女性
取得领导角色 这现象遍布全球

这现象很明显
「向前一步」是非常国际化的概念

我曾在不同地方谈论它 ─
各地文化是如此不同

— 即使在我们的国家内部也不同
从日本、韩国、中国、亚洲、欧洲

它们都完全不同
除了一件事就是性别

在世界上任何地方
无論我們的文化是什么

我们都认为男人该强壮、武断、进取
有自己的想法

我们认为女性只有其他人跟她说话时
才该说话，要帮助他人

如今在任何地方，我们都听到

女人被称为「专横跋扈」

这个形容小女孩的词汇
在每一种语言里也存在

这个词却很少用在男孩子身上

因为没人会反对男孩子发号施令

这是意料中事，但如果女孩子
发号施令的话，她就是专横

我知道在座的男性数量很少
不过耐心点儿

如果你是男人
你就必须代表你的性别

如果曾经有人说你
工作太有野心请举手吧

（笑声）还是有一些人的，大概 5%
好的，下面准备好了，先生们

如果你是个女性，曾经有人说你
工作太有野心请举起手吧

（笑声）每个国家的观众其反馈都一致

数据也很好地佐证了这个现象

那么我们真的认为
女性比男性有野心？当然不是

只是我们用不同的视角去衡量他们

有很多工作上需要的性格特征
比如行动力、领导力

对于男人来说，他是一个老板

对于女人来说，她就是专横的

好消息是通过承认这个现象
我们就能改变

在我的整个历程中
其中一次最快乐的经历就是

这本书出版后，我和思科首席执行官
约翰．钱伯斯一起站在台上

他看过那本书，和我一起站在台上
邀请我站在他的整个管理团队面前

里面有男有女，然后他说：我以为
我们做得很好，我以为我做得很好

但是我读了这本书以后，我意识到
我们 — 我的公司

一直说我们的女性高管过于强势

现在我站在这个台上说：我很抱歉

并且想你们知道，
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PM：我们可以把这句话告诉
其他认识的人么？（掌声）

SS：所以约翰做了
他认为对公司有益的事

所以说只要坦承偏见就可改正错误

下一次，你们看见有人说
一个小姑娘「专横跋扈」时

你要走上前去，笑着告诉那人：

「这个女孩不是专横，
她有行政领导能力。」（笑声）

PM：我想你一直是这么告诉女儿吧
SS：一点不错

PM：你确实在书中重点谈了— 如你所说

写书的目的是为了建立一种对话机制

我想说让我们把它放在那里
面对这样的现实

我们的时代有更多机会和选择

但女性仍旧无法得到领导职位

那么在这本书出版后的几个月

《向前一步》集中讨论这点

现在仍然有些挑战
有很多挑战自我的机会

需要审视自我，有什么改变了？

你看到了改变么？

SS：嗯，确实有更多对话，这很好

不过对我、对所有人来说
真正重要的是行动

无论我去到哪里，首席执行官们
他们大部分是男性，都跟我说：

「你让我支出大增。」

因为所有女性都希望和男性薪酬平等

我就和他们说：
我一点都不感到抱歉。（笑声）

是「一点都不」。我的意思是
女性该和男性薪酬平等

不论走到哪里，女性们
都告诉我要争取加薪

不论走到哪里，女性都说
她们的夫妻关系更好了

她们在家里要求更多帮助
在公司则要求应得的升职

而重要的是相信自己
即使是一些小事

某州州长曾经告诉我
他从没注意到更多女性

确实地坐在房间角落里
而她们实际上真的是大多数

现在他规定团队里
所有女性必须坐在桌边

我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跟《向前一步》在一起

帮助女性或男性，成立一些小组

人数约十人左右，也可以更多一些
每月一次聚会

我本来希望到现在已有
约五百个这样的小组，那就很不错了

你懂的，大约是 500 乘以 10

全世界就有超过 12000 个小组，
分布在五十个国家

PM：哇，这真是了不起

SS：而且每周大家都会聚会

我参加过其中一个，在北京

一群约 29 岁或 30 岁女性，在北京
成立了第一个「向前一步」小组

其中有几个成长于中国非常贫困的农村

她们 29 岁，被社会称为「剩女」

因为还没有结婚

而每月一次的聚会

帮助她们定义自己的人生

想要怎样的事业
如果要结婚的话，找什么样的伴侣

我看着她们，我们互相交流介绍自己

她们告诉大家自己的名字来自哪里

然后我说：我是谢乐尔·桑德伯格，这就是我的梦想

接着我不自觉地哭起来

是的，我承认哭起来。对吧？
我曾经说过这个故事

然而，一个成长在小农村里，
离我那么远的女性

一直被劝说嫁给自己并不想嫁的人

现在每月和其他人约一次聚会
抵制那些的劝说

并且寻找自己生命的意义

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改变

PM：你是否因这个使命的
国际化而感到惊讶？

因为当这本书出版时，很多人会想

嗯，这确实是一本重要的指南
使年轻女性向上爬

她们需要看看，了解和认识那些阻碍

把阻碍写出来，并且谈论它

正是给她们而准备的
那些在企业界打拼的女性

然而正如你说，这本书也在农村
和发展中国家传阅

哪部分让你感到惊讶？
或许给你带来新的视角？

SS：这本书是关於自信和关於平等

我们发现，在世界上任何地方
女性也要拥有更多的自信

因为社会告诉我们和男性并不平等

在世界的任何角落，我们也生活在
一个男性可「兼顾」家庭事业的社会

而女性必须两者「选择其一」

我从没见过一个男的被问及
怎样做到两者兼顾（笑声）

我再来问问现埸的男观众吧

如果你曾被问及怎么做到
两者兼顾的请举手

（笑声）

仅限男性

女性，女性， 如果曾被问
怎么做到两者兼顾的请举手

我们假定男性可以做到 —
同时兼顾工作和孩子

总是假定女性做不到，这是荒谬的

因为全世界绝大多数的女性，包括美国的

都在全职工作并且有孩子

我想大家不了解这个概念多么广泛

在迈阿密，有一个
为性工作者而成立的小组

她们用「向前一步」的概念
帮助其他人改变人生

回归正常生活
并从皮条客手中拯救出来

一些在德克萨斯州名为
「为成功着装」的团体

她们利用这本书帮助
未受过大学教育的女性

我们知道远在埃塞俄比亚也有小组
所以这些关于平等的信息 —

女性被灌输一种思想：
无法得到男性拥有的东西

我们认为领导力属于男性的
我们认为话语权也属于男性

这些都影响著我们所有人
而且这种想法相当普遍

这也是 TEDWomen 所做工作的一部分

它通过一个共同信念把我们团结起来

即是更多女性、更多声音、更平等

PM：如果你再次被邀请
做另一个 TEDWomen 演讲

你会说些什么，对你个人来说
这场经历有什么结果？

当你经历了一切后，关于女人和男人

你学到了什么？

SS：我想说 — 我强调

我想可以强调这点 —

我想说的是，现时状况并不理想

一切还不够好，转变还不够快

从我上次 TED 演说和我的书出版后
美国统计局又出了新一年的数据

你知道发现了什么吗？

美国女性与男性之间的
工资差距没有变化

两性工资仍是 77 美分比 1 美元

如果你是黑人女性
则是 64 美分比 1 美元

如果你是拉丁裔
则是 54 美分比 1 美元

你知道这些比例上一次
有所提高是什么时候？

在 2002 年

我们一直在各方面停滞不前

而且我认为我们对这问题
从来也不够坦诚

原因不胜枚举
对性别的谈论是如此艰难

我们羞于「女权主义者」这个词汇
我却认为应该欣然接受它

反而该停用「专横跋扈」
带回 —

（掌声）

我想更大声地说
应该停止使用「专横」这个词

而把「女权主义者」带回来
因为我们需要它

（掌声）

PM：我们全部都需要向前一步

SS：向前一步

PM：谢谢你！谢乐尔！

谢谢你的向前一步，和我们一同分享

SS：谢谢

（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