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為什麼選擇脫歐 － 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我們竟然沒有意識到社會的嚴重分歧，脫歐的結果來自恐懼與熱愛全球化的兩方差異，社會分析家亞歷山大貝茨分析。英國脫歐後，我們該如何面對全球化的恐懼，對現有政治體制的幻滅，卻不陷入排外主義及國族主義？與貝茨一同探討邁向包容性社會的四個方向。

我是一名英國人。

（笑聲）

（掌聲）

這句話從來不曾引起這樣的同情。

（笑聲）

我來自一座島，
那裡有很多人認為

過去的千年有一些連貫性。

縱觀歷史，我們時常
要求他人改革

卻很少改變自己。

於是我有些措手不及，

當我在6月24號的早晨醒來

發現我的國家決定脫離歐盟，

首相辭職，

蘇格蘭考慮重啟公投，

意味著大英帝國有可能瓦解。

我很震驚，

許多人和我一樣，

脫歐公投的結果在這幾天

讓我國的政治

經歷全面性的崩潰。

有人提議舉行第二輪公投，

簡直像是比賽後，

馬上要求對手重比過。

所有人都在互相責怪。

人們指責首相

指責他提議舉行公投。

指責留歐陣營沒有用盡全力。

年輕人指責老年人。

知識分子指責未受良好教育的人。

這場危機裡最可怕，

也最糟糕的是，

我從未曾在英國街頭

經歷過這種的排外現象

以及種族歧視。

人們在討論我的國家會變成小英格蘭

或者是，按我同事的話說

我們就要變成一個在大西洋上漂浮的

五十年代懷舊主題樂園。

（笑聲）

但我想問的是，

我們該如此震驚嗎？

它是隔夜突然發生的事件嗎？

或者，那些深層的結構性因素
帶來了今日的結果？

我想退一步問兩個問題：

第一個，英國脫歐意味著什麼？

不僅僅對我的國家

對全球人民有何象徵意義？

第二，我們能做什麼？

我們要怎樣應對？

所以第一，英國脫歐意味著什麼？

後見之明是件美好的事，

英國脫歐不但讓我們看清我們的社群

也看清了其它地方類似的社群。

它讓我們知道，我們對社會分歧

的無知程度。

年齡、教育程度、階級和地域
形成兩個陣營。

年輕人的投票率不高，

但投票的大多數贊同留歐。

年長的人們想要離開歐盟。

按地區分，倫敦和蘇格蘭強烈地

想要留在歐盟

與此同時，
其他地區的人們更偏向脫歐。

我們應該認知並重視這些分歧。

這次公投深刻地告訴我們

今日政治的本質。

當代政治不再僅僅是左翼與右翼。

政治不在是稅務以及開支。

當代政治與全球化有關。

當代政治的分歧來自熱愛全球化

以及恐懼全球化的兩方。

（掌聲）

如果我們

看看脫歐者想要脫歐的理由

我們可以在他們的理由裡看到兩點

兩個重要的點。

第一個是移民，第二個是主權，

這些代表了人們想要拿回
他們自己人生的掌控權，

這是政治人物未曾為他們喉舌的恐懼。

但是那些想法意味著恐懼與排外，

代表向民族主義
以及邊境管制靠攏

這是我們大都不願意接受的方式。

我想展示的是比較複雜的全景

是像我一樣的自由國際主義者

也在其中的全景

因為我們必須身在其中，

才能理解
我們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當我們看到英國全國公投的模式

我們可以清楚的看見分歧。

藍色地區的想要留下

紅色地區的想要離開。

當我看到這個的時候

讓我為之震驚的是，
我人生中幾乎沒有什麼時間

是在紅色地區裡度過的。

我突然發現，

全國50個最想離開歐盟的地區，

我只在其中待過四天。

我甚至不知道

某些選區的地名。

我感到很震驚。

這表示我們這些自認包容、開放、

接納他人的人，

其實並沒有像我們想像的

這麼瞭解自己的國家和社會。

（掌聲）

我們的挑戰是找到一種新方式

向他們描述全球化，

理解那些沒有上過大學的人，

不是和網路一起長大的人，

沒有機會去旅行的人，

我們在自由主義泡泡中形成的論述

恐怕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掌聲）

這意味著，我們需要接觸大眾，
廣為理解。

在脫歐的選票中，
一小部份人煽動著人們的情緒

製造謊言與欺騙

他們說，脫歐可以減少

那些從歐洲來的難民與尋求庇護者
進入英國，

當脫歐與歐盟外來的移民

毫無關聯的時候。

但是大部分選擇脫毆的人

表達的是一種對政治體系的理想幻滅。

這是那些沒有政治家在政府裡代表
他們權益的人

找不到屬於自己黨派的人

他們拒絕現在的政治體制

並投出這具有抗議性質的選票。

這發生在歐洲，
以及世界上其他很多民主社會裡。

在美國川普贏得了很多支持

在匈牙利增長的民族主義
歐爾班·維克托

以及在法國支持率大漲的瑪麗·勒龐。

脫歐的幽靈籠罩在我們的社會中。

我們該問的第二個問題是，

我們該如何回應？作為群體。

對於所有關心自由、開放、包容的人們

我們需要發現全球化的正面影響

並迫切地需要一個更加包容、
寬容的新社會

一個讓人們參與，
而不是排擠他們的社會

全球化的正面影響，

可以一視同仁，雨露均沾的社會。

經濟學家的共識

是自由貿易、資本的移動

人力遷徙流動的自由

並給所有人帶來利益。

國際關係學家一致認同

國際化伴隨著相互依存

並帶來合作與和平。

但是全球化也會有副作用。

它帶來了贏家以及失敗者。

就比方說移民

我們知道移民可以給
宏觀經濟帶來益處

在幾乎所有情況裡。

但我們也需要對此保持謹慎態度

因為這也會帶來負面影響

技術層次較低的移民

會降低本國窮苦大眾的工資，

同時提高住房價格。

但這些還不能與它所能帶來的好處
相比較。

這意味著，
更多的人需要分享它所帶來的好處

並且了解它們。

在2002年前聯合國秘書長安南

在耶魯大學做了一個演講

那個演講的題目是全球化的包容性。

他在他的演講裡創造了那個詞。

他大概是這麼說的，

“全球化的入口需要向所有人敞開

才能維持安定。

偏執與無知

將會是全球化排擠拒絕某些人的結果。”

包容型全球化的想法在2008年時又出現
在公眾視線裡

在一個進步政府的大會中

很多歐盟領導人參與其中。

但在2008年的經濟危機

讓這些想法消失的無影無蹤。

全球化被用來支持新自由主義議程。

它被認為是精英政治的一部分

而不是針對所有人的利益。

它需要建立在一個比今天

包容性更強的基礎上。

所以問題是，
我們怎樣才能達到那個目標？

我們怎樣權衡，
解決恐慌與異化

與此同時

不陷入排外主義與民族主義？

這是我們所有人該回答的問題。

身為一名社會科學家

社會科學提供了一些著手思考的起點，

我們的轉型一定是
形而上和形而下雙方的，

我想以四個想法開始。

第一個與國民教育有關。

英國脫毆凸顯的是

公眾看法與現實之間的分歧。

有證據顯示，
我們已經進入後真實社會。

證據與真理已經不再重要

謊言與事實往往站在同一高度。

所以，我們怎樣—

（掌聲）

我們怎樣才能在自由民主的社會中
中間對事實和證據的信任與尊重？

這必須從教育開始，

這必須從意識到巨大分歧存在開始。

在2014年，民意調查機構 Ipsos MORI

公布了一份針對移民態度的調查

它指出，移民的數量上升的時候

社會對於移民的擔憂也會上升

雖然它很明顯並沒有拆分因果關係，

因為這不需要用數字

僅是用政治與媒體宣傳就可以表明。

這份調查同時顯示出

公眾得到許多錯誤的資料

和對於移民本質的誤解。

舉個例子，在英國

公眾認為難民的數量

比移民數量的比例還高，

公眾還低估了移民的教育程度，

認為受過教育的移民

不是整體移民的主要來源。

我們需要修正這些錯誤資料。

認知與現實之間的差距，
是全球化的關鍵問題。

我們不能只把這個任務交給學校

雖然從小學起非常關鍵。

這需要成為一個終身計劃

我們鼓勵社會帶動公眾參與。

第二個是機遇

讓不同社群進行更多的交流。

（掌聲）

令我驚奇的事

當我們觀察英國面對移民的態度，

那些

最包容移民的區域

往往移民數量也最高。

譬如，
倫敦和東南地區有著最多的移民

它們也是最包容開放的地區。

那些有著低移民的地區

是最排外以及對移民是最不包容的

所以我們需要鼓勵交換計劃。

我們需要確保那些
不去旅遊的長輩

至少可以上網。

我們需要鼓勵地方甚至是國家層面

需要更多的活動，
更多的參與

更多的與我們不熟悉的人交流

那些與我們想法不同的人。

第三個是決定性的

並且是最基礎的

我們得要確認所有人都能

分享到全球化的益處。

英國脫歐帶來的經濟問題是嚴峻的。

那些選擇脫歐的人

卻是那些在歐盟貿易

得到最多實質收益的人。

但是，問題在於那些得益的人

並沒有意識到他們在其中收到了益處

他們不相信通過增加世界範圍的

貿易以及流動性能得到利益。

我主要致力於解決難民的問題

我花了很多時間

來勸導發展中國家

當一個社會要開始接受難民

我們不能僅僅為難民群體帶來益處

我們需要解決地方社區的擔憂。

但是深入了解它

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是

我們需要提供

更好的教育、醫療以及社會福利

在那些有著高外來人口的地區裡

並且消除當地人口的顧慮。

但當我們在發展中國家
使用此方針的同時

我們卻忘了將它帶回我們自己的國家

應用在我們的社會裡。

如果我們真的認真

讓每個人都可以享受到經濟利益

我們的公司和企業需要
一個全球化的模範

讓他們意識到他們
必須帶領人們同時發展。

第四個，也是我最後一個想法

我們需要一個懂得負責的政治。

有關面對全球化的不同態度

社會科學沒有很多對比數據。

但是根據現有的文獻，

我們可以看到在國家與國家之間
存在著很大的鴻溝

在調查那些國家在一段時間內

關於對移民、

人口流動包容度的態度

以及另一層面對貿易的態度。

但是通過對於那些數據的研究
我有一個結論

越是分化的社會，
越不接受全球化。

能開懷接受全球化的，
通常是集中型政治，

像過去的瑞典

今天的加拿大

左翼與右翼政黨攜手合作，

一同支持鼓勵全球化的推進。

我們今天的世界是一個極端

政界兩頭的溝通環境惡劣

並且有著巨大鴻溝以及分歧

這需要溝通以及理解。

也許不會立刻達成

但是我們還是要讓政客以及媒體
做出一些行動

放棄恐懼，寬容接受他者。

（掌聲）

這些想法是絕對可行的，

這需要大家的包容和共享。

我依然是一個英國人。

我依然是一個歐洲人。

我依然是個全球公民。

對於我們這些認為

這些身份並不專屬於我們的人

我們需要同心合作，

確保全球化可以讓所有人參與

不會遺漏任何一個個體。

只有這樣，
才可以帶來真正的民主以及全球化。

謝謝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