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男孩對「同意」的看法｜奈森尼爾•柯爾｜TEDxLondonWomen

當奈森尼爾•柯爾問英國校園中的男孩是否聽過「同意」這個詞時，他們很自然地將情愛關係中的同意聯想成校外教學的家長同意書。但隨著 #MeToo 「我也是」運動改變性愛互動的模式，我們必須要開始讓男孩們加入對話。奈森尼爾利用男生上的研討會，跟男孩們說明性和情愛關係所涉及到的給予及取得同意的複雜性。他也談到利用言語和非言語的溝通技巧協助男孩轉變他們對於性的觀點，進一步瞭解到他們也是有給予同意的權力。

身兼實習課的導師及作家，奈森尼爾的工作深入探索男子氣概、身心健康及性教育。他和 The Good Lad Initiative 的合作，與男孩及年輕男性談論男子氣概是甚麼，還有他們對於「做為男人」的看法。除了讓男孩們對男子氣概及性別能做更廣泛的思考，奈森尼爾也引導他們成為自己想要的樣子，鼓勵他們去創造及享受平等的情愛關係。奈森尼爾也和 Sexplain UK 合作，教育年輕人他們的身體、同意、性別及性向、健全的情愛關係及色情。他堅決幫助年輕人，讓他們有機會和立場中立的成年人談論這些議題－因為許多年輕人沒有如此的管道。奈森尼爾也是位於貧民區 Swim Dem Crew 游泳俱樂部的創辦人之一，利用游泳這個運動把大家集結起來，營造出一個更團結、更包容的群體。

TEDx 演講採 TED 大會形式，由地區社群所獨立舉辦。在 http://ted.com/tedx 有更多的相關資訊。

我的工作牽涉到與年輕男性
及男孩談論性、情愛關係、

健康、不健康的感情關係，
及介於兩者之間所有的議題。

我覺得很重要的一點是
我能以順性別及異性戀的身分，

以中立、不評斷的方式跟他們討論。

從許多方面來說，
我跟他們同樣都是男人。

最近，我的工作有很大一部分

著眼於「同意」在性關係中的重要性，

這是當下一個重大的議題。

既然是實務研討課程，
我就直接切入主題，

問班上的男孩們：

他們覺得、懂不懂「同意」是什麼。

也問他們曾在何種情況下聽過。

通常我得到的答案分為兩種。

第一種通常是某人大喊「校外教學」，

及一張表格需要家長或監護人簽署……

（笑聲）

「同意」他們去科學博物館。

（笑聲）

另一種則是有人對著我
喊出 #MeToo (「我也是」)。

如果我繼續追問，
他們只會說有人說謊，

但他們其實說不出所以然。

我知道那回答不夠好，

但我的重點是透過這些問題
知道他們了解多少，

因為他們的想法舉足輕重。

實務研討課程的下一段
是一個簡單的測驗。

我想利用今天這個機會
大家試做同樣的測驗。

每次我唸完一題時，

如果你覺得答案是「是」，請舉手，

如果你覺得是「否」，就不要舉手。

如果你不確定就揮揮手。

（笑聲）

第一題：

請問喝醉的人能「同意」性行為嗎？

能？不能？不一定？

我看到很多人舉手。
謝謝揮手的人，你們很誠實。

（笑）

答案是「不能」。

在法律上，喝醉的人「無法」同意。

理由是因為他們
並沒有能力做出同意。

影響能力的因素很多，

包括酒精、禁藥、

心理健康狀況、學習障礙等。

說到底就是當事人是否理解

在那當下說好或不好代表什麼意思。

在 12 到 18 歲的研習課上
做同樣的測驗時，

偶爾有人發問：「如果是一點點醉、
甚至喝醉又怎樣？」

別忘了他們還小，
還不知道喝醉是怎麼回事，

我會說：「現實生活中，
的確有醉後發生性行為的可能性。」

但這跟我要談的「同意」有點不同。

我跟他們舉例解釋，

在課堂上他們能與我直視，和我交談，

他們也能在沒有協助下走一直線，

最重要的是，他們隔天
還能記得在班上的談話內容。

然後我說喝醉的人做不到這些事。

我很高興我們能現場做這個測驗，
還得到不同的答案，

因為這顯示出這並非那麼直接易懂。

在座都是成人，想像
對年輕的孩子又會如何？

下一題：

如果某人在持續受到裸體
還是性行為的要求，

最後不堪其擾而說了「Yes」，

你覺得那是「同意」嗎？

是？不是？不一定？
喔，沒人舉手。很好。

我看到幾個「不一定」。

（笑聲）

嗯，這題答案也是「不」。

理由是，因為他們不堪其擾。

有些男孩一下子就聽懂了。

有些男孩則會挑戰性地說：
「可是， yes 就是 yes，

如果不願意，幹嘛說 yes？」

這就講到問題的核心了：

同意被視同為一種遊戲、比賽。

因為我們教他們所需的技能，

讓他們能因此去取得、還是贏得什麼。

回頭想想「同意」，

重點是在有做出決定的能力和自由。

能力指的是充分了解
對某事說 yes 或 no 代表什麼，

自由指的是做出的決定是自身想要的，

沒有來自他人的壓力，

無論是同儕壓力還是另一半的壓力。

談到這裡，他們都被激起來了，

因為還是學生，他們習慣
用課堂教的邏輯觀念去思考，

覺得作用就會產生反作用，
諸如此類的。

事實上，我認為學校所教的
還不足以幫助孩子

解決真實人生中會碰到的複雜情況。

所以在談了所有這些想法後，

我們再來探討「取得同意」代表什麼。

因為他們只知道同意是好事。

（笑聲）

但，讓我們看看現實狀況下，

以他們目前有限的理解
去實際運作會怎樣？

看起來就有點像這樣：

性及性關係中的同意
循線性方式前進。

我喜歡這個人嗎？找機會說話？
約出去？擁抱？親吻？

如果互相都有意思，
或許能進一步發生性行為。

當你把「取得同意」的概念
用在這樣的事情上，

它就變成了事後的想法。

我放這張投影片的原因是

我們成年人或許理解
關係並非如此簡單；

可是年輕人則是從身邊的
同儕朋友相互學習。

即使我們很想說有父母師長
在人生路上引導他們，

讓他們了解關係真正的意涵是什麼，

實際上他們的學習對象是其他的孩子，

特別是男孩，或者說像我這樣的男性。

所以，當你看到這個線性過程，
你不會想到平等的互動，

更別提情愛關係的目標不是性而已。

現實中的情愛關係和性應該是

人與人間持續的互動及良好的溝通。

如果要讓他們擺脫他們現知的規則，

我們就必須去挑戰
一些先入為主的觀念。

我們可在《男性框架》研究報告中
看到我所說的的刻板印象，

它顯示出現今的男孩和年輕男性
社會化的過程。

其中包括「不能哭」、

「不要表達感情」、

「扮演保護者」、

「不要表現得像個女人」、

「做異性戀者」，

這些既定成見有很大一部分
是把女人物化了，

當你把某些人物化後，會怎樣？

你就會輕視他們，認為他們
比自己低下，不如人。

我剛開始做這項工作時，

我看到男孩子還有很多同理心，

可是現在卻開始消失了。

我認為原因是他們還活在
這個男性框架中，

但我們應該要幫他們擺脫框架，

讓他們有自信能夠做得更好，

可以做到良好的溝通，

能夠尊重界線，同時多為自己想一點。

我認為他們還被侷限在這個框架中

有很大一部分要歸因於社會現象。

你們一定聽過 #MeToo
「我也是」運動，

以及它對現狀和權勢的挑戰。

但這項運動卻被一些
不當的報導煽動、扭曲，

還為某些人助長人氣，

比方說某些美國最高領袖、

（笑聲）

還是這裡的某晨間電視節目主持人、

某些 YouTube 上的網紅，

隨著 #MeToo 運動的興起，
那些人也成名了。

這真的是很挫折，

因為男孩們完全不清楚方向、

要看誰、要聽誰才是對的。

當他們看到所崇拜的偶像受到質疑，

其中可能包含運動員、
企業家、音樂家，

報導也時常以「聽說」的方式為之，

當他們的偶像被懷疑是故事的主角時，

男孩們寧可聽信他們的偶像，

而不信其他人怎麼說。

我們必須讓他們了解，
事情絕對不止於報導中所寫。

如果你選擇只看單一面向，
你的思考方式也就侷限住了。

這個運動對我們相當重要，

因為它挑戰了男權文化，

挑戰了那些握有權勢的男人──

那些說男性應該要強勢、
有錢、有名的主張──

的確很多人如此嚮往，

但是最重要的是
這個運動要求男人要更好。

即使男孩認同上述這些挑戰，

他們仍然會想跟他們的偶像一樣，

於是他們就將之解釋成：

如果自己有天成名，
可能也會遭受到同樣的誣告。

而這正是不實報導導致的結果。

若不尊重女性和性侵犯倖存者，

就更容易接受和採納這些觀點。

這正是活在《男性框架》中的問題。

我剛說過，當我開始這項工作時，

男孩們有很多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如果要我老實說，
過去一年他們退步了。

他們更質疑統計數字；

他們質疑所看到的新聞報導，

且聚焦於細節。

這點可從幾個現象中觀察到；

網路上發表極端厭惡女性言論的人
(網路厭女人士) 愈來愈多，

他們視女人為
不讓他們遂其所欲的人，

因此痛恨女人。

另一方面，比較受歡迎的男孩

則看到女性能奪走他們追求的東西——

能奪走他們追求的金錢、權力和名聲。

但，其實，

所有這些運動及議題牽涉範圍太廣泛，

讓許多人莫衷一是，
他們需要看到事件不同的面相。

我認為這個運動如此重要，

是因為它出現得正是時候，

因為男子氣概表面下的裂縫
開始顯露出來了。

所以，接下來呢？

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我們該如何教導男孩們

以讓他們知道
他們其實可以做得更好？

我們得把焦點放在讓他們了解
同意並不是比賽或遊戲，

他們也能為身邊的人多付出些，

能夠健全地溝通，

且我們必須多方強化這個概念。

所以，在教室裡，我們會討論
口頭和非口頭的溝通，

及更實際的建議，比方說：

在同意時，你可以怎麼表達，

像是：「我喜歡你這樣做」
或「我喜歡你那樣做」。

如果不同意又能怎麼說，像是：

「我累了」、「現在不要」、
「停下來」、「不」。

同時我也敦促男孩們去嘗試理解──

當他們聽到不想聽到的答案，

行動遭到對方拒絕時──
他們當下的感覺。

教室中可能在一片沉默後
會有人舉手說：

「嗯，我可能會生氣。」

我們認知他的感覺。

然後我會說：「是的，我能了解。
可是你為什麼會生氣？」

他們說：「我會覺得丟臉、懊惱，
未能隨我所願。」

沒有人會喜歡那種感覺。

於是我就得教他們
如何處理那種感覺。

一些簡單的做法包括從一數到十、

可以讓他們暫時脫離那個情境，

恢復理智，才再和身邊的人說話。

但是並非要嘗試改變對方的心意，

而是表達他們自身的感受。

雙方如果互動良好，
他們的感受就會被對方接受。

話說回來，我們成年男性也需要加強。

在朋友之間，還是對以我們為榜樣的人

也需要進行此類挑戰性的對話。

我們不能一直逃避，眼不見為淨。

我們必須要在日常互動中
強化這些概念，

以關係和同意取代線性方式，

那種完成就打勾的作法。

我們必須讓男孩們覺得同意
並非只是某樣東西，

它不是在清單上打勾，
不是從某人身上贏取某物，

同意應該是想給和想得。

要做到這一點，就要以身作則，
讓他們知道關係是什麼樣子，

同時給他們真正的建議。

我們前面談到的比較實際的做法；
接下來是比較長期的目標。

在兩性關係中如果你能做到下面這些：

重視明確清楚的溝通方式，

傾聽另一半的訴說，

聽見且認知他們的表達，

互相尊重彼此所設定的界線，

還在對方拒絕時予以尊重。

這是平等的交流。

性不該只是兩性關係的目標，

還要牽涉到的每個人都歡喜。

最後，

關係遠遠不只是我想要什麼，
不該只是我、我、我；

重點在於我們，我們想要什麼、
我們的溝通方式、對彼此的尊重、

及如何表達相互間的感情。

如果關係是奠基在這基礎上，

給予和取得同意就成為真正的核心。

讓男孩們了解這些真的很重要，

同時我們成年男性
也追求這樣的兩性關係，

這樣他們才能看到
兩性關係的真實樣貌。

研討會結束前，

我會問男孩們學到了什麼，
理解、接受了什麼。

有時，他們真正理解的並不多。

可能只有幾個知道他們也有同意權。

一旦知道他們也能給予同意，
或許就會更在乎一點。

也有些時候，他們真的學到一點東西，

比方說，他們可能會
跟對方說他們想做什麼，

而非直接採取行動，等對方的反應。

我知道現況看起來還不夠好，
但是想想未來的可能走向。

男孩們一旦了解情愛關係
不只是得到他們所要的，

而是溝通，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感受

和平等地交流。

想想這樣的男孩們會變成怎樣的成人。

還有，男孩們崇拜的偶像——

他們的表現也會被男孩們
用新的標準去衡量。

我會繼續做我的工作，
和男孩們進行此類困難的對話，

讓他們了解他們的潛力遠遠大於此，

我對他們的未來充滿興奮及期待。

謝謝。

（掌聲）（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