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e deGruy: 我的章鱼情结

迄今为止，水下摄影师Mike deGruy已经花了数十年的时间与大海亲密接触。作为一名出色的演讲者，他在Mission Blue登台，与我们分享他对于大海，这颗我们星球的蔚蓝之心的敬畏，激情与担忧。

我第一次着迷于章鱼是在我童年的时候。

我在阿拉巴马州的莫比尔县长大。

我想在座的各位中也有人去过那里，是吗？

莫比尔县位于五条河流的交汇处，

这就形成了这个美丽的三角洲。

短吻鳄在这个三角洲里

鱼儿丰富的河流中游荡

蛇从柏树的枝头垂下，

各种各样的鸟儿在枝头歌唱。

这里绝对是一个充满魔力的仙境

如果你是一个喜爱野生动物的孩子的话。

这个三角洲的水流进莫比尔湾，最终汇入墨西哥湾。

我记得当我第一次接触章鱼

大约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

那时我正在海湾里游泳，看海底发现了一只小章鱼。

我于是潜到海底捉住了它，刹那间

我就被它的速度，力量以及敏捷性所迷住了。

它在我的指尖小心窥探，还爬到了我的手背上。

当时我完全被这个神奇的生物所镇住了。

接着，它在我的掌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开始闪烁出不同的颜色，

就像是自身会发光一样，

当我注视着它的时候，它将触角收缩到身体下面，

整个身体形成一个球形，

呈巧克力色，上面还有两条白色的花纹。

我在心里想：“天哪！”，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有意思的东西！

惊叹之余，我决定是时候将其放生了，

于是我将它放回水中。

这只章鱼离开了我的手掌，做出了一件最令人惊叹的事情。

它停在碎石之上

然后--“呼”的一声--消失了！

就在我的眼前。

在那一刻，六岁的我意识到

那就是我想要了解更多的生物。我也确实那样做了。

我后来进了大学，取得了一个海洋生物学的学位，

来到夏威夷继续攻读研究生学位

在夏威夷大学。

作为一名学生，我同时在夏威夷的威基寄水族馆里兼职。

这个水族馆里面有许多巨大的水族箱，

但是所展示的无脊椎动物并不多，

所以作为一名无脊椎动物的粉丝，我想，

我应该自己出去收集这些神奇的生物

它们是我在学生时期长期研究的东西

并且把它们带到这里，透过这些精美的水族箱展现给大家。

虽然目前那些水族箱里面的鱼儿们看上去美极了，

但是它们与我们人类并没有真正的交流。

但是章鱼就有。

如果你走向一个养着章鱼的水族箱，

特别是在还没有人来的清晨，

章鱼就会浮起来看着你

你会猜测，“它真的是在看我吗？原来它确实是在盯着我！”

当你走到水族箱前面，你就会发现

这些章鱼们的性格各不相同。

其中的一些喜欢守着自己的地盘，

其他的一些会潜到水族箱的背面，隐藏在岩石之中。

其中有一只最为特别，

当我走到水族箱前面的时候，他正在凝视着我。

章鱼的眼睛结构特殊，

所以当我出现在水族箱前面的时候，

在它看来我离它只有三到四英寸远。

这只章鱼当时正栖息在一块小岩石上，

它滑下岩石并且游到水族箱的玻璃前面

所以我得以在离它六到七英寸的地方近距离观察这只动物，

那时我离它是如此的近，

直到今天，当我注视自己手掌的时候，我还能够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当时我们相互凝视着对方，

它沉到池底捧起一捧碎石

把它们撒到水族箱的出水口处

这个出水口通向水族箱的过滤系统，

碎石被弹起，撞上前面的玻璃并滑落下来，发出“哧，哧，哧”的声音。

接着它又抬起身，捧起另一捧碎石，把它们撒了下去...

同样又发出了“哧，哧，哧”的声音。

然后它抬起一只触须，于是我也抬起一只臂膀。

接着它又抬起另一只，我也抬起了另一只胳膊。

我忽然意识到在这样一场比赛中我永远不是章鱼的对手，

因为我一共只有两只胳膊，而它还剩下六只呢。

但是我想通过这件事告诉你们的就是

这只章鱼当时正在玩耍，

这对于无脊椎动物而言是一种相当复杂的行为。

受此启发，在我攻读学位的三年期间，

一件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它大大的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水族馆里来了一位客人。

他让我和我的几个朋友们去南太平洋，

为他收集一些动物，

当我们准备动身的时候，他交给我们两台16毫米镜头的摄像机。

他说：“把这次的探险拍摄成电影吧。”

那好吧，几个生物学家来拍摄一部电影--

这一定会非常有趣的。

之后我们也确实这样做了，我们拍摄了一部电影，

虽然它也许算得上是一部最差的电影了

在电影史上。

但是对我而言却非常的震撼，我觉得这太有趣了。

我记得当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我想：“等一下，

也许我可以永远从事这个职业。

对，我想要成为一名摄影师。”

所以我在完成这次的探险之后，

就离开了学校，干起了摄影师这一行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其实当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这是一段美好的经历。

当然，我在学校里所学习的东西真的让我受益匪浅。

作为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

你需要去野外拍摄野生动物，

特别是它们的生活习性，

学校里学习的知识给我打下了基础

涉及到如何辨别动物的种类，

以及它们的一些生活习性。

但是我开始真正了解章鱼

是在成为一名摄影师之后，

当你拍摄它们的时候，

你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与它们呆在一起，仔细的观察它们

在它们的世界里。

我记得我有一次去澳大利亚，

到了一个被称为一树岛的岛屿。

其实，

这个岛屿上生物的进化速度还是相当快的，

如果按照它的名字来推断的话，

因为我可以肯定岛上至少有三棵树

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

一树岛坐落于

一块美丽的珊瑚礁附近。

事实上那里有一条汹涌的海峡

一天涨潮两次，相当的频繁，

那里有美丽的珊瑚礁

结构复杂，是许多动物的栖息之地，

包括许多的章鱼。

并且，

澳大利亚的章鱼种类虽然不独特，

但是它们无疑是伪装高手。

事实上，

那里就有一只。

所以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找到它们，

这确实是一个挑战。

我们的想法是：我们才刚刚到这里一个月的时间，

我希望让这些动物适应我们的存在。

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不打扰它们的前提下观察到它们的行为。

所以我们第一个星期花费了比较多的时间

去尽可能的接近它们，

每天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

这样你就可以知道它们会觉得紧张的边界在哪里，

这时你就得退回来，呆上几个小时，

第一个星期之后，它们就已经无视我们的存在了。

它们可能会想：“我虽然搞不清那些是什么东西，但是它们不会伤害到我。”

所以章鱼们就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们得以近距离的观察它们交配

求偶和搏斗

这是一次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

我记得其中一个最神奇的景象

至少是可见的景象，

是它们的觅食行为。

它们利用各种不同的技巧

来帮助它们觅食。

特别是它们敏锐的视力。

它们注意到一块珊瑚礁

差不多有十英尺远

并且开始向那里移动。

我不知道它们是否看到了一只藏匿其中的螃蟹，或者是猜测到其中可能有一只，

但是无论如何，它们会浮起来

顺着水流稳稳地停在那块珊瑚礁上面，

接着触须之间的网状物

会完全包裹住这块珊瑚礁，

然后摸索出里面的螃蟹。

只要螃蟹一旦碰到这些触须，它就难逃一死了。

我一直想知道在那张网的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们想出了一种方法来查明真相。

这是我第一次观察到它们利用那著名的钩型嘴捕食的样子。

实在是太神奇了。

如果你想要拍摄一系列关于不同动物的纪录片，

你可能也需要首先选择一种相当常见的动物。

章鱼就是一种：它们的分布面积广，

并且居住在深水区。

我虽然不想承认

观察章鱼是我渴望

潜入大海的原因，

但是无论如何，我喜欢潜水。

这就像开始了一段全新的旅程。

如果你愿意抛开一切

去见识一些你从未见识过的东西，

得到一次绝好的机会去认识

一些从未被人认识过的东西，那就去潜水吧。

你穿上潜水服，把自己密封起来，打开一点点氧气，

打开过滤器，

它可以清除掉你呼出的二氧化碳，为你带来保护。

潜下去吧，那是一个和地面没有关联的世界

除了相当特别的无线电信号。

当你潜入大海的时候，

水面上的清洗装置安静下来了。

四周非常的宁静。

你会感觉非常的棒。

随着你越潜越深，

海水的蓝色也变得越来越深。

最终变成一种饱满的淡紫色，

几千英尺深之后，已经变成墨黑色了。

此时你已经潜入了

大海的中部。

你可以举出很多例子

关于那些栖息在海洋中部的生物。

足够可以说明

虽然毫无疑问，世界上最怪诞的

以及最骇人的动物

大都生活在这里，

但是我们所认识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这里包含了我们地球上

大约百分之九十五的生存空间

那里我认为更为特别的海脊。

海洋中部的海脊是一条巨大的山脉，

有4000英里长，蜿蜒环绕整个地球。

它们是庞大的山峦，有几千英尺高，

其中的一些甚至高达成千上万英尺

穿出了水面，

夏威夷岛就是这样形成的。

这个山脉的顶端

炸裂开来，形成了一个地堑。

当你潜入那个地堑中，你将来到一个非常刺激的地方

因为理论上讲，数以千计的活火山

在任何时候都有可能爆发，

所有这4000英尺的范围。

当这些构造板块分裂开来的时候，

岩浆，熔岩会涌上来填满这些裂缝。

所以你就可以亲眼目睹

新大陆在你眼前生成。

在它们的顶端是三到四千米深的水，

这形成的巨大的压力

会使水流沿着裂缝流向地球的中心，

直到遇到岩浆储源，

在那里它会被加热

充分的被矿物质所浸透，

开始逆流并且向地面喷射，

被喷出地表，就像是黄石公园的地热喷泉。

事实上，这整块地区

就像是整个的黄石国家森林公园。

喷出的水流大约有600到700华氏温度。

而周围的水温只有零上几度。

所以它立刻就被冷却了，

不再蒸发

其中所溶解的所有物质，

以及所沉淀的东西，都形成了黑烟。

这就形成了一些塔型和烟囱型的东西

它们有10，20甚至30英尺高。

并且沿着这些烟柱的边缘

微微发出热量，孕育着生命。

你已经了解所有地方的海底黑烟柱附近

都生活着管状蠕虫

它们可能有八到十英尺长。

在这些管状蠕虫的上面

是美丽的红色烟缕。

生活在管状蠕虫周围的

是一个完整的动物群落，

例如虾，鱼，龙虾，螃蟹，

蛤蜊以及大群的浮游生物

它们在进行十分危险的游戏

在沸水和冷水之间徘徊。

整个这个生态系统

尚未被人所知

直到33年之前。

它的存在完全推翻了之前的科学依据。

促使科学家们反思

地球上生命的起源究竟是在哪里。

在发现这些深海热泉以前，

地球上所有生命的核心，

都被认为依赖于太阳，依赖于光合作用，

但是在大海深处，那里没有阳光，

所以也不存在着光合作用。

那里是一个化学合成的环境，

生命是如此的短暂。

当你拍摄下这个

令人难以置信的深海热液喷口的时候，

你会觉得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星球之上。

但是它却存在于地球，这真是太神奇了。

就像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看到了外星生物。

但是如果你八年后再次回到这个热液喷口，

它可能已经彻底死亡了。

不再有热水涌出。

所有的生物都消失了。

但是烟囱型的喷口还留在那里

形成了一个非常神奇的鬼镇，

一个怪诞的，幽灵般的鬼镇，

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但是在这条海脊10英里以下的地方...

天哪！那有有另一个火山在喷发。

并且已经形成了一整个新的热液喷口生命群落。

这种生命群落的生命周期

约为30到40年

在所有这些海脊中。

在那个朝生暮死的自然环境里

那些热液喷口生命群落

与我之前看到的

并没有真正的区别

在我35年周游世界的拍摄生涯之中。

当你出去拍摄一个非常棒的海湾

结束之后，回到家里，

你就会想：“很好，我看到它们了。

啊，我知道在哪儿我可以拍摄到它们。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海湾，有着许多软体珊瑚和甲壳类生物。”

而当你再次出现的时候，它们已经死了

没有珊瑚，没有藻类，海水变得浑浊。

你会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你转过身，

看见身后有一个山坡，上面是住宅区，

推土机正在来回的推土。

在那里

即将兴建一座高尔夫球场。

这里是热带

经常会有暴雨降临。

所以雨水淹没了山坡，

夹带着建筑工地里的沉积物，

让让珊瑚礁窒息，置它们于死地。

化肥和农药

从高尔夫球场流入这个海湾。

杀虫剂杀死了所有的幼虫和小动物，

化肥造成了浮游生物的大量繁殖。

使得海水呈现出浓豌豆汤似的浑浊状态。

但是，令人鼓舞的是，我也注意到了一些好的现象。

我曾经去过一个被人为破坏了的海湾。

我当时看着它，叹了一口气“太糟糕了”

就去了岛屿的另一边进行工作。

五年之后，我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就是当初那一个海滩，她变得棒极了，非常漂亮。

到处都是活着的珊瑚礁和鱼儿，

和清澈的海水，你不禁会问：“究竟发生过什么？”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

当地社区所付出的努力。

他们意识到了发生在山坡上的一切，并且进行了阻止，

颁布了法令并且进行执照许可

进行负责任的重建工作

以及高尔夫球场的维修保养

同时阻止了沉淀物不断流入海湾，

还堵住了流入海湾的化学品，

所以这个海湾获得了重生。

海洋拥有神奇的能力

进行自我修复，如果我们给它这样的机会。

我认为Margaret Mead的话

让我感触很深。

她说一小部分有思想的人们

能够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

的确，这是一个真理。

正是有了那一小部分有思想的民众

改变了那个海湾。

我十分坚信普通民众们的力量。

我参加过许多的演讲

在每次演讲结束时

人们首先提出的几个问题之一就是

“但是，我可以做些什么呢？

我只是一个个体，我只有一个人。

而这些问题是如此的大和全球性，并且看上去势不可挡。”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

我的回答就是

不要把它们看做是巨大而难以解决的全球性问题。

可以站在你自己的立场来看待它们。

认真的审视你的内心。

你所真正关心的事情并不仅仅局限于你所居住的地方。

开始去实践他。

在你生活的周围创造出一个可以循环利用的环境

并且鼓励别人也这样做。

也许这些得以循环的小环境

能够在地图上形成一些小的点。

事实上，当今世界的通讯技术如此发达，

身在阿拉斯加，就能立刻知道发生在中国的事情，

新西兰人正在做什么以及在英国人们正在打算干什么...

每一个人都可以与身在别处的人们交谈。

我们不再是地图上面孤立的点，

我们已经建立起来了一个网络。

这样这些可循环的系统就能够开始成长，

甚至可能重叠起来，成就一番事业。

这就是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上面想一想，换句话说，审视你自己。

你究竟能够负起什么样的责任

对于你正在从事的事情？

就这样做下去，并且把它传播开来。

那些在热液喷口生活着的动物们

无能为力

对于自己的生死

所以它们别无选择，但是我们可以。

从理论上说，我们能够思考，我们是理性的人类。

我们可以改变我们自身的行为方式

最终影响周围的环境，

正如那些让海湾重获新生的人们。

Sylvia的TED演讲获奖感言

是恳请我们尽自己所能，

做任何可以做的事情，

去阻止，而非加剧，

并且大力传播

保护海洋的意识，

她称他们为“希望之点”，

我为这个提议鼓掌，大声的鼓掌。

我希望这些“希望之点”

能够注意到大海的深处，

那一个在历史上，

被我们长时间所忽视的地方--

我想到一个俚语，抛入大海。

如果有一堆巨大并且有毒的垃圾，

那就把它们扔进大海吧。

但是如今，我希望我们也可以

真正的关心一下我们的深海。

我并不是在发表感言，

但是我许诺

我会尽我所能

去支持Sylvia Earle的愿望。

我会这样做的。

谢谢大家。（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