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抗氣候變遷你能做的最重要的事：談論它

你怎麼跟不相信氣候變遷的人談論這個問題？不是重複說著我們已經討論很多年的數據及事實，氣候科學家凱薩琳．海荷如是說。海荷在這場鼓舞人心又務實的演講中，告訴我們進行真正討論的關鍵是將家庭、社區和宗教等共同價值觀聯繫起來，並促使人們意識到他們已經在關注氣候變化。 「我們不能屈服於絕望，」她說， 「我們必須走出去，尋找我們需要的希望以激勵我們採取行動，而那份希望始於今天就展開的對話。」

那是我當大氣科學教授的第一年，

地點是德州理工大學。

我們剛剛搬到德州拉伯克市，

這個地方最近才被列為

全美第二保守的城市。

有位同事請我去客座
他在大學部開的地質課，

我說：「好啊！」

可是我去上課的時候，
整座講堂空空落落又黑又暗。

當我說明碳循環歷史時，

從地質時間講到現在，

大多數學生都無精打采、
打瞌睡或看他們的手機。

最後我結束講課，

滿懷希望的問大家有沒有問題。

馬上就有一隻手舉起來。

我大受鼓勵，他站起來，

用很大的聲音說：

「你是民主黨人，對吧？」

（笑聲）

「不，」我說，「我是加拿大人。」

（笑聲）

（鼓掌）

這是我第一次痛苦地經歷到

目前正在美國成形的
一個悲哀的事實，

這在加拿大也逐漸成形。

頭號預測因子

即是看我們是否同意氣候正在變遷、

人類要負責任，

及其衝擊正逐漸變嚴重甚至危險，

這個事實與我們對科學的了解，
甚至我們有多聰明一點關係都沒有，

而是完全關乎於
我們在政治上選哪邊站。

溫度計會因為我們是

自由派還是保守派，
就給我們不同的讀值嗎？

當然不會。

但是如果那個溫度計告訴我們

地球正在暖化，人類需要負責，

而且要解決這件事，

我們必須盡快
戒斷對石化燃料的依賴──

有些人寧可砍斷自己的手臂，

也不要給政府任何更進一步的藉口

來攪亂他們舒適的生活，
並告訴他們應該怎麼做。

但是說「是的，
這是一個真正的問題，

但是我不想解決它，」

讓我們變成壞人。沒有人想當壞人。

所以我們就這麼爭論：
「這只是個自然的循環。」

「這是太陽的關係。」

或是我最喜歡的一個：

「那些氣候科學家只是為了要賺錢。」

（笑聲）

我一星期至少會聽到一次。

但是這些都是
似是而非的科學煙霧彈，

設計來隱藏我們反對的真正理由，

這個理由跟科學一點關係都沒有，

而是跟我們的意識形態及身分有關。

所以這幾天當我們打開電視，

都好像有某某名嘴在說：

「外面好冷。哪裡有全球暖化？」

又有某某政治人物說：

「你每找出一個科學家說這是真的，

我都可以找出另外一個說
這不是真的。」

所以這一點都不意外，

就是有時候我們覺得
好像每個人都在說這些迷思。

但是當我們看數據──

耶魯大學氣候變遷溝通計畫

已經對全國做民調好幾年了──

他們的數據顯示
其實有 70% 的美國人同意

氣候正在變遷。

70% 也同意它會傷害動植物，

會傷害未來的世代。

但是當我們挖深一點，
真相就會顯露。

只有 60% 的人認為
它會影響美國人。

只有 40% 的人認為
它會影響個人。

而當你問大家：
「你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嗎？」

全美三分之二的人說：「不曾。」

更糟的是，當你問：
「你是否聽過媒體討論過這個？」

超過四分之三的人說沒有。

所以這是個惡性循環。

地球變暖。

熱浪變強。

豪雨更頻繁。

颶風更強勁。

科學家又發佈了一份
極不樂觀的報告。

政客的反擊更加強烈，

不斷重複說著似是而非的科學迷思。

我們要怎麼做
才能打破這種惡性循環？

我們能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我們沒有做的事：

談論它。

可是你或許會說：

「我又不是科學家
我要怎麼談論輻射效應，

或氣候模式裡的雲參數化？」

我們不需要再多談科學；

過去 150 年我們談了很多科學。

你們知道這個題目
已經超過 150 年了嗎？

自 1850 年代起
氣候科學家就首次發現，

挖出及燃燒煤、瓦斯及石油

會產生吸熱氣體，

在地球周圍多包一圈毯子。

我們已經知道那麼久了。

從科學家首次正式警告美國總統

氣候改變的危險性，
已經過了 50 年。

那位總統就是林登·詹森。

更重要的是，
社會科學已經教導我們，

如果我們以拒絕某些事實
來建立我們的身分，

那麼爭論這些事實就是人身攻擊。

這會讓他們挖一條深深的壕溝，

而不是造一座橋。

所以如果我們不應該談更多的科學，

或說如果我們不需要談更多的科學，

那我們應該談什麼？

最重要的是，

與其從你充滿數據及事實的腦開始，

不如從心開始，

從討論這為什麼對我們很重要開始，

從我們都真心共享的價值觀開始。

我們都為人父母嗎？

我們都住在同一個社區？

我們都喜歡一樣的戶外活動：

健行、騎車、釣魚，甚至打獵？

我們都關心經濟或國家安全？

對我而言，我發現能與人
建立關係最基本的方法，

就是透過我的信仰。

我身為基督徒，

相信神創造了這個
極美好的星球讓我們居住，

也給了我們責任要管理其上的萬物。

我更相信我們要照顧及愛護

我們之中不幸的人──

那些已經飽受貧窮、

飢餓、疾病和其它不幸之苦的人。

如果你不知道某人的價值觀，

就與他們談天，了解他們，

找出他們做事的動機，

一旦我們明白了，

我們要做的，
就是把他們已有的價值觀

與他們為什麼應該
要關心氣候變遷連起來。

在過去十多年與人談論過
成千上萬次之後，我真的相信，

幾乎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

都已經有他們應該關心
氣候變遷的價值觀。

他們只是還沒有把點連起來。

那就是我們跟他們對話
可以做得到的。

我關心氣候變遷的唯一理由，

是因為我已有的角色。

我是母親，所以我關心孩子的未來。

我住在德州西部，
那裡的水資源已經很缺乏，

而氣候變遷會衝擊當地可用的水源。

我是基督徒，我關心變遷的氣候，

因為它就像軍方所說的，
是「威脅倍增器。」

它承擔一些問題，

如貧窮、飢餓、疾病、
無法取得乾淨的水，

甚至是會導致
難民危機的政治危機──

這些問題都會因之而發生，
而且還會使問題變本加厲，

變得更糟。

我不是扶輪社員。

但是我第一次去某個扶輪社演講時，

我走進去看到
他們有這個超大的標語，

上面寫著「扶輪四大考驗」。

這是否屬實？

當然。

是否公平？

當然不！那就是我為什麼
這麼關心氣候變遷，

因為它絕對不公平。

對此問題貢獻最少的人，

卻受到最沉重的衝擊。

它進一步問：

這能否兼顧彼此利益？
能否促進親善友誼？

嗯，解決這個問題當然能。

所以我把我的演講重新排列一下，

讓它符合「扶輪四大考驗」，

然後我就對著這群位於德州西部的

保守派商人演講這個主題。

（笑聲）

我永遠也忘不了在最後，

一位地方銀行家滿臉疑惑的走向我。

他說：「你知道嗎？
我不太確定這整個全球暖化的事，

但是它通過了扶輪四大考驗」。

（笑聲）

（掌聲）

不過這些價值觀──
它們必須是真誠的。

幾年前我在一所基督教大學演講，

講完之後，有一位同行科學家說：

「我需要一些幫助。

我費了很大的勁打進

我們當地的教會，

可是似乎沒什麼作用。

我想告訴他們
為什麼氣候變遷很重要。」

我說：「我們能做的

就是從你所屬的宗會開始，

因為你跟這些人共享許多價值觀。

你上哪個宗派的教會呢？」

「喔，我不上教會，
我是無神論者。」他說。

（笑聲）

我說：「這樣的話，從宗教團體開始

大概不是最好的方法。

我們來看看你最喜歡做什麼，
你參與什麼樣的活動。」

我們就這樣找出了一個
他參與的社團，

他可以從那裡開始。

我想說的是，

我們不需要當個
自由開放的環保人士，

也可以關心變遷的氣候。

我們要做的就是當一個
活在地球上的人類。

因為無論我們住在哪裡，

今天氣候變遷已經在影響我們。

如果我們住在海岸邊，

在很多地方

我們已經看到「晴天洪災」。

如果我們住在北美西部，

我們會看到野火燒掉的面積變大了。

如果我們住在沿海地區，

從墨西哥灣到南太平洋，

我們看到更強的颶風、颱風及氣旋

受暖化的海洋而更強勁。

如果我們住在德州或敘利亞，

我們看到氣候變遷加大了乾旱規模，

使乾旱更頻繁、更嚴重。

無論我們住在哪裡，

我們都已經受到變遷氣候的影響。

你可能會說：「好吧，
那我們來談衝擊。

我們可以把人家嚇的屁滾尿流，

因為這東西很嚴重。」

它的確很嚴重，相信我。

我是科學家，我知道。

（笑聲）

但是恐懼不是什麼好方法

能激勵人產生長期、持續的改變，

來解決這件事。

恐懼是設計來幫助我們逃離熊的。

或是跑得比旁邊的人快一點。

（笑聲）

要解決這個問題，
我們需要的是理性的希望。

是的，我們絕對需要認識到
什麼是利害攸關的。

我們當然需要。

但是我們需要展望一個更好的未來，

充滿豐富能源的未來，

有穩定的經濟，

有人人可用的資源，

我們的生活不是
比現在更糟，而是更好。

我們有解決的方法。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談論的
第二件重要的事，

就是解決方法：實用、可行、

方便、有吸引力的解決方法。

像什麼？

嗯，就像他們說的，
我們沒有萬靈丹，

但是我們有很多萬靈散。

（笑聲）

我們的確有簡單的解決方案，
既能為我們省錢，

又能同時減少碳足跡。

是的，燈泡。

我愛我的電動汽車。

我願意裝太陽能屋頂。

但是想像一下，如果每一家

都在前門旁裝一個開關，

每次你離開家門，

就會關掉冰箱以外的東西。

可能連錄影機也關了。

（笑聲）

生活方式選擇：吃當地產的食物，

吃食物鏈底端的食物，

減少浪費食物，這點從全球規模看，

是我們能解決這個問題最重要的事。

我是氣候科學家，

所以要四處旅行演講變遷的氣候，

這種諷刺在我身上也沒消失。

（笑聲）

我個人最大的碳足跡就是旅行。

這就是為什麼我小心的收集邀請函，

通常我不會出門，
除非我收到了足夠多

從同一個地方來的邀請卡，

一個地方 3 到 4 場，

有時候甚至多到 10 或 15 場演講，

這樣我就可以把
我的碳足跡衝擊減到最低。

愈低愈好。

而且我還把將近四分之三的演講

變成影片。

通常大家會說：

「喔？我們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但是我會說：

「嗯，就試一下吧。應該可行。」

最重要的還是這個，

我們要討論今天
已經發生在全世界的事，

及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那麼，我住在德州。

德州是全美排碳最高的一州。

你可能會說：「這樣的話，
你在德州還能談什麼？」

答案是，很多。

你可知道在德州，

風能產業提供超過二萬五千個工作？

我們有將近 20% 的電力

來自乾淨可再生的資源，

大部分是風能，

儘管太陽能成長快速。

美國最大的陸軍基地胡德堡，

不用說，就在德州。

他們現在用風能及太陽能發電，

因為這樣可以節省納稅人
超過一億五千萬美金。

是的。

（掌聲）

那些跟我們不一樣，
沒有資源可用的人怎麼辦？

在撒哈拉以南非洲，成千上萬的人

沒有任何能源可用，除了煤油，

而且那還很貴。

在全世界，

現今成長最快的新能源是太陽能。

而他們的日光充足。

所以社會責任投資人、
非營利組織，甚至一般企業

都投入並使用創新的微型投資方法，

像隨用隨付太陽能板租用計畫，

所以民眾就可以買到
所需單位的能源。

有時候甚至可以從手機買。

有一間公司叫阿蘇里科技，
已經分發了成千上萬塊面板

給 11 個國家，
包括盧安達及烏干達。

他們估計他們已經供給了
超過三千萬小時的電力，

及超過一千萬小時的手機充電。

中國及印度這樣
快速成長的經濟體又如何？

氣候的衝擊看起來還有點遠，

但是空氣品質的影響卻是今日今時。

他們知道清潔能源
對於推動未來發展至關重要。

所以中國投資了數千億美元
在乾淨能源上。

他們水淹煤礦場，

而且他們還在水面放浮動太陽能板。

他們還有一座熊貓外型的
太陽能發電廠。

（掌聲）

（笑聲）

是的，他們還在燒煤。

但是他們已經關閉了
北京附近所有的燃煤電廠。

在印度，他們想要

用 LED 燈取代 2.5 億個白熱燈管，

這可以讓他們節省
70 億美元的能源費用。

他們正在投資綠色工作，

他們想要讓所有的車輛都脫碳。

印度可能是第一個

不需要仰賴石化燃料
就工業化的國家。

這個世界正在改變。

但是變得還不夠快。

太常見到的是我們視這個問題

為一塊坐落在山腳的巨石，

只有幾隻手撐著它，想把它推上山頂。

但實際上，那塊巨石已經在山頂了。

而且有數也數不清的手

要把它推下山。

只是那個速度實在不夠快。

我們要怎麼讓那塊巨石加速，
才能及時解決氣候變遷？

你猜到了。

第一要務就是討論它。

底線就是：

氣候變遷正影響著你和我，
就在此時此刻，

就在我們居住的地方。

但透過合作，我們可以解決它。

的確，這是個令人生畏的問題。

沒有人比我們氣候科學家
更了解這件事。

但是我們不能屈服於絕望。

我們要走出去，
主動尋找我們所需的希望，

以激勵我們行動。

那份希望就從今天展開對話開始。

謝謝。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