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重新定義信仰了

在世界即將失去控制的邊緣時刻，宗教信仰看似與這件事無關——或是問題的一部分。但拉比莎朗·布羅斯 (Sharon Brous) 認為，我們可以改造宗教使其適應時代的潮流。在這個充滿激情的演講中，莎朗與我們分享復興宗教的四個原則，讓對暴力、極端主義和悲觀主義者產生麻木感的人，重拾信仰的信心。

在 2004 年的春天，

我成為一位新手媽媽，

也成為一位年輕的拉比，

而當時全球正處於動盪不安的局勢。

各位可能還記得，

我們每天都會聽到
伊拉克戰爭的災難報導，

以及全球一波又一波的恐怖攻擊。

似乎人性已經失去了控制。

我仍記得那天晚上

當我讀到在馬德里的地鐵系統

發生的連環爆炸案時，

我起床走向

六個月大寶貝女兒的嬰兒床邊，

當時她睡的很香甜，

聽著她呼吸的節奏……

身上感受到的卻是一股急迫感。

我們當時生活在
意識形態的結構轉變期，

無論是在政治、宗教還是人口方面。

每件事感覺都那麼的不穩定。

我記得當時在想，

「我的天啊！我們把這孩子
帶到什麼樣的世界啊？」

「而身為一位母親與宗教領袖的我，

願意貢獻出些什麼呢？」

當然，我知道，

宗教是這個快速變化的

國際情勢裡的主戰場，

大家都明白，

宗教就是問題的重要部分。

而我的疑問是：

宗教有沒有可能也是
解決問題的辦法之一？

綜觀歷史，

人們以宗教之名

犯下了很多恐怖的暴力事蹟。

而當我們來到了 21 世紀，

宗教極端主義又開始盛行了。

我們的研究顯示，

在過去的 15~20 年，

與敵對及信仰有關的暴力事件

在全球各地都有增加的趨勢。

我們甚至不需要研究報告
就能證明這一切，

因為我來問一下就知道，
我們當中有多少人會感到驚訝，

當我們聽到某起
炸彈攻擊或槍擊事件，

那些惡徒在扣下板機
或引爆炸彈之前，

呼喊上帝之名？

現今這樣的訊息
已經吸引不了人們的關注了：

當我們聽到一個人

藉著殺害上帝子民的性命

來展現他對上帝的愛戴。

在美國，宗教極端主義者

看起來像是一個反對墮胎的
白種極端基督教徒，

走進科羅拉多州
溫泉市的計劃生育診所

謀殺了三個人。

也像是一對夫妻

受了伊斯蘭國的鼓動

走進聖貝納迪諾的
辦公部門派對中殺掉 14 個人。

即使與信仰有關的極端主義
沒有導致暴力事件，

但也經常成為政治操弄的議題工具，

憤世嫉俗地誘導民眾去合理化
女性的從屬地位、

汙名化同性戀、雙性戀與跨性別者，

鼓吹種族歧視、伊斯蘭恐懼症、
反猶太主義。

這些議題值得我們這些關心宗教、

關心信仰未來發展的人

做深度地探討。

我們可以稱這些現象為：

信仰上的大失敗。

問題是，這並不是目前宗教
所面臨的唯一挑戰。

與此同時，

我們更需要宗教能成為一股
對抗極端主義的堅強力量，

雖然它目前正遭受著
第二波毀滅的趨勢，

我稱之為「宗教例行化」。

這也是我們的機構和領導人

被困在一個很草率、制式化、

缺乏生命力、沒有願景、

沒有靈魂的典型框架中。

讓我來解釋一下我為什麽這樣說。

身為一位拉比，最開心的事就是，

站在結婚禮棚下，為一對新婚夫妻

做結婚的公證，

聖潔他們彼此之間的愛。

但我現在想請各位

就你個人經驗

或者就想像一下，

下列兩組在感情的強列程度上
有多大的差距，

一組是站在結婚禮棚下剛結婚的，

另一組是結婚 6、7 周年的。

（笑聲）

如果你夠幸運，
可以慶祝第 16、17 年的紀念日，

如果你跟大多數人一樣，

早上醒來，發現自己
忘記預定了最愛的餐廳，

忘記了祝福的卡片，

然後你只希望或祈禱
你的另一半也忘了這件事。

傳統宗教的儀式與慣例

基本上是為了
迎合周年紀念日而設計、

為了成為一個器皿，
能使我們堅守住

那神聖、具天啟、

創造了宗教的遺風習俗而設計。

問題是，經過了幾世紀後，

日曆上仍有紀念日，

但愛慕之情已然消逝。

這時我們才發現自己
陷入在一種永無止境、

毫無意義的惡性循環中，

起立和坐下，
僅是因為有人要我們這麼做，

小心地固守著那

完全與當今現實環境
脫節了的謹慎教條，

深陷在敷衍、老舊的儀式中，

只因為長久以來，大家都這麼做。

在美國，宗教正逐漸式微。

世界各地的教會、猶太教會、清真寺

都在抱怨，

要維持新世代年輕人

對宗教的興趣有多麼困難，

因為這些年輕人不僅對代表
傳統核心價值的宗教團體不感興趣，

也對宗教本身不感興趣。

但這些教會裡的人需要明白的是，

當今這世代有一群人，

他們厭惡宗教極端主義的殘暴，

就如同他們排斥

一成不變的宗教例行儀式一樣。

當然這些事仍有轉機。

鑒於這兩種同時出現在
宗教史上的災難趨勢，

大約 12~13 年前，我決定開始

尋找方法重新恢復

我所屬的猶太教的傳統核心，

協助它在這個動蕩的世界上

重新找回意義。

我開始在想，

要是我們可以利用
我們這一代偉大的思想，

並以一個大膽、健全、
具豐富想像力的角度

去思考世代更迭過的
宗教生活會是怎樣的模式？

我們沒有錢、沒有地方、沒有計劃，

但是我們有電子郵件。

於是我的朋友瑪莉薩和我

開始發一些電郵
給我們的朋友和同事。

基本內容就是：

「在你要放棄你的信仰之前，

何不讓我們在禮拜五晚上
小聚一下呢，

看看我們還能為猶太的
文化遺產做些什麽？」

我們原本以為頂多
20 個人會出席，

結果來了 135 個人。

有憤世嫉俗的人、
有尋找生命意義的人，

還有無神論者及拉比們。

很多人都說，那晚是他們有生以來，

第一次度過這麼有意義的宗教體驗。

所以我去做了一般人在這情況下

都會做的合理事情：

我辭掉了工作，
嘗試去建立這個大膽、

重新改造過、重新思考過的
宗教生活夢想，

我們稱這個計劃為《IKAR》

它是「本質精華或
事物之核心」的意思。

《IKAR》在當今宗教局勢中

並不孤單。

有很多的猶太教、基督教、
穆斯林教和天主教領袖，

順道一提，
他們之中有很多都是女性，

都開始重新定義傳統宗教的
核心價值意義了，

他們相信是時候讓宗教
成為問題的解決方案之一了。

我們要回到神聖的傳統，

並認知所有我們的傳統

有包含合理化
暴力和極端主義的素材、

也有包含發揚憐憫、

共存、仁慈的素材——

所以當他人從我們的文章中
讀出憎恨與復仇時，

我們可以選擇從同樣的文章中讀出

愛和寬容的指導方針。

我發現

多元化的宗教團體，
如東西兩岸的猶太教獨立小教會，

比如女性的清真寺、

比如紐約和北卡羅來納的黑人教會、

比如滿載著修女的神聖巴士，

她們在這個國家傳遞著
正義與和平的訊息，

都有著同樣的宗教價值觀，

在國內正以宗教復興的態勢崛起。

雖然這些獨立機構彼此之間的

宗教理論與慣例相當不同，

我們還是可以
看到其中的一些共同點。

接著我就跟大家分享這四個共同點。

第一個是覺醒。

我們生活在一個年代，

一個可以透過史無前例的方式

獲知發生在世界各個角落的

悲劇的年代。

有二千萬人，在 12 小時內得知

艾蘭·庫迪小朋友的身軀

在土耳其的海岸邊
被海浪無情的沖刷。

我們也都看到了這張相片，

一位五歲男童，

在阿勒坡被人從
已成廢墟的家中救出來。

而每當我們看到類似的景象，

我們都會有所行動。

在我的傳統裡有這麼一個
旅人走在路上的故事，

有一天他看到了一間
漂亮的房子失火了，

他說：「為什麼
這麼漂亮的房子失火，

卻都沒有人看到或甚至關心？」

同樣的，我們的世界也正在失火，

我們應當敞開心扉，擦亮眼睛，

並認知這其實這是我們的責任，

我們要協助滅火，

這件事的確很困難，

因為心理學家告訴我們，人們越是
了解造成這世界支離破碎的原因，

就越會漠不關心。

這就是所謂的心理麻木現象。

我們在某個時點，關閉了心門。

然而，各宗教的領袖們似乎忘記了，

帶領人們離開舒適圈、

讓人們覺醒是我們的責任，

把他們從冷默的深淵裡拉出來，

去感受改變的痛苦，

去堅決要求我們
做原本不想做的事情，

去看我們選擇忽視的人事物。

因為我們知道社會的改變
永遠只發生在——

（掌聲）

我們清醒地意識到需要改變的時候。

第二個原則是希望，

我想說一下「希望」這件事，

希望不是天真，

也不是什麽麻醉劑。

「希望」可能是對抗悲觀的政治和

絕望的文化

唯一的最佳武器。

因為希望能帶我們

走出那個

把我們與外在世界隔絕的
「容器」牢籠。

並且希望告訴了我們，
「你可以再次豁達地夢想與思考，

它們是控制不了你的。」

今年夏天，在芝加哥南部

我看到希望已經在
美國非裔的教堂裡顯現，

我帶著

13 歲的女兒，

現在比我要高一點點，

去聽我朋友
歐提斯‧傌司牧師講道。

今年夏天，從一月到七月

在芝加哥大約
已經有 3000 人被槍殺。

我們去教堂聽傌司牧師講道，

結束後，

100 個優雅堅強的合唱團女成員

站起來開始合唱。

「我需要你，你需要我，

我愛你，我要你好好活著。」

在那一瞬間我恍然大悟，

這就是宗教活動應有的樣子。

它應當給予人們生存的目的、

希望的感覺、

一種世上每個人和他的夢想
都至關重要的感覺，

縱使這個世界讓人們
覺得自己微不足道。

第三個是強大原則。

我們猶太教有一項傳統，
我們在走路時

會放兩張紙條在口袋裡。

一張上面寫著，「我渺小如灰塵。」

世界並非繞著你在轉。

我無法掌控每件事，
憑我一己之力做不到。

而另一張紙上寫著，
「世界因我而創造。」

意思是，雖然我不能做每件事，

但我確定我有能力可以去做些事。

我可以寬恕、

我可以愛、

我可以站出來、

我可以抗議、

我可以成為這場談話裡的一分子。

我們現在甚至有一個宗教儀式、

一種姿勢，

象徵著無能為力
與無所不能之間的弔詭平衡。

在猶太社群裡，

我們一年中唯一一次

完全俯身拜倒在地上的日子，
是在聖潔日裡，

這是一種完全順從的表現。

如今，在我們的社群，
當我們從地上站起來後，

我們會向天堂高舉雙手，

然後說，「我很堅強、
我很強大、我很有價值，

我雖然不能每件事都做，
但我可以做些事情。」

在這個努力想要讓我們
認為自己渺小如塵、

無能為力的世界，

宗教團體和宗教儀式能提醒我們

不管我們能在這個世上活多久，

不管我們得到多少天賦與祝福，

不管我們有什麼資源，

我們都可以，也必須利用它們

來試著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公正、

更有愛些。

第四也是最後一點：緊密關係。

幾年前，有一位男子，
在阿拉斯加的海灘上散步，

當時他撿到了一顆足球，

上面寫了一些日文。

他把足球拍了張照片
並且把它放到社群媒體上，

一位日本的少年聯繫上他。

他說他在重創日本的
海嘯中失去了一切，

但他有幸能找到他的足球，

在它漂流橫越整個太平洋後。

我們的世界變得如此之小。

生為人類的我們，

我們很難記得
我們是多麼的緊密相連。

然而，我們都知道

是這種壓迫系統

受惠了會說謊的激進個人主義者。

我來告訴各位它是如何運作的。

我本不該關心

黑人青年被警察騷擾的事件，

因為我白皮膚的猶太小孩

也許永遠都不會因為同樣的事
而被警察攔下來。

但並非如此，
因為這也是我的問題。

各位知道嗎？
變性歧視、伊斯蘭教歧視、

各種形式的種族歧視，
這些都是我們的問題。

反猶太問題也是。

因為美國女詩人
艾瑪‧拉撒路說的對。

（掌聲）

她說，除非我們全部都獲得自由，

否則沒有任何一個人是自由的。

我們在這些議題上是同船共濟的。

現在，在這四個趨勢──

覺醒、希望、強大、
緊密關係的交會處，

國內迅速發展出跨信仰的正義活動，

它正漸漸成為重申信仰的
反潮流砥柱，

這告訴了我們，宗教應當也必須成為
世界的一股正能量。

失敗的宗教極端主義
傷了我們的心，

我們值得擁有生氣盎然、
激勵人心的信仰。

是時候讓宗教領袖和信仰團體

在精神與文化改變方面
做出領頭作用了，

因為我們的國家和全世界
都極渴望這樣的改變——

轉向愛、

轉向正義、平等與尊嚴的改變。

我相信我們的下一代
值得擁有這樣美好的世界。

謝謝。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