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待生理性別的方式是錯的

你可知道，全世界有一億五千萬人（和俄國的人口一樣多）生來就是雙性人——在生物學上，他們並不符合男性或女性的標準？十歲時，艾蜜莉昆恩發現她是雙性人，在這場有趣又有智慧的演說中，她分享了讓人大開眼界的知識，她一生都在社會欠缺考慮的期望中遊走，遇到醫生要求她進行不必要的手術——她要為自己發聲，也要為人類天生的豐富多樣性發聲。（含成人內容）

〔本演說有成人內容〕

我有陰道。

（笑聲）

只是覺得應該要讓你們知道。

有些人應該不會感到驚訝。

我看起來像是女人，

我想自己穿得也像女人。

重點是，我也有睪丸。

真的需要很大的膽量，

才能走上這個舞台，
跟各位談我的生殖器，

只談一點點。

但，我不是要談勇敢或勇氣。

我是說真的——我很「有種」。

就在這裡，

就在許多人有卵巢的位置。

我不是男性或女性，

我是雙性人。

大部分人都會假設，
你在生理上不是男性就是女性，

但其實沒有那麼簡單。

有許多可能都會讓
一個人成為雙性人。

就我來說，我出生時
就有 XY 染色體，

你們可能知道，
這就是男性染色體。

我出生時，身體裡面
就有陰道和睪丸。

我對睪丸素沒有反應，

所以，在青春期時，
我的乳房開始發育，

但我從來沒有過
青春痘、體毛、體油。

你們可以嫉妒一下。

（笑聲）

但即便如此，我也沒有子宮，
我生來就沒有，

所以我沒有月經，我不能生孩子。

我們用生殖器來把人分類。

在寶寶都還沒生出來之前，
我們就問是男孩還是女孩，

好像這點真的很重要；

說得好像如果你的寶寶
沒有你想要的生殖器，

你的興奮就會打折似的；

說得好像一個人兩腿之間的東西
能告訴你關於這人的一些事似的。

他們會是仁慈的？
大方的？有趣的？

聰明的？

他們長大會想要成為什麼人？

生殖器不能告訴你任何事。

但，我們卻用生殖器
來定義我們自己。

在這個社會，我們喜歡
把人分類，給彼此貼標籤。

這樣可以給我們一種歸屬感，

並教導我們如何和彼此互動。

但，有個非常大的問題：

生理性別並不是非黑即白，

它是一個範圍。

除了生殖器，你也有染色體，

也有生殖腺，比如卵巢或睪丸。

你有內部性器官、

你的荷爾蒙生成、
你的荷爾蒙反應，

以及你的第二性徵，
比如乳房發育、體毛等等。

生理性別的那七個領域，

都有許多不同的可能，

但我們卻只有兩種選項：

男性或女性。

對我來說蠻荒唐的，

因為我無法想出
還有哪一種人類特性

只有兩個選項：

膚色、頭髮、身高、眼睛。

你只能有這種鼻子或那種鼻子，
就這樣，沒其他選擇。

如果人類是千變萬化的，
不論是我們身體的外觀、

我們大腦的思想、

個性的行為，

那麼生理性別也有許多種可能性，

不是很合理嗎？

你們是否知道，
除了 XX 或 XY 染色體，

也可能同時有 XX 和 XY 染色體？

或者也有可能多一個 X —— XXY，

或者多兩個—— XXXY，

以此類推。

那麼，對於那些有 XX
或 XY 的「正常」人來說，

這意味著什麼？

我有 XY 染色體。

如果在犯罪現場發現我的 DNA ——

並不是說會發生這種事，
但，誰知道呢。

（笑聲）

如果在幾千年後發現我的骨骸，

我會被歸為男性。

那是真的嗎？

我的睪丸會說是。

但我其他的部分呢？

如果一名女子得了卵巢癌
而把卵巢拿掉了呢？

她還算是女人嗎？

那麼其他的雙性人呢，
他們生來就沒有睪丸或卵巢，

或只有一個，或有兩者的組合？

他們算什麼？

要有子宮才算是女人嗎？

我們有很多人生出來就沒有子宮。

至於大家最愛的部位，生殖器：

你只會有這種或另一種，對吧？

你若不是有一根
六英吋的陰莖，就這麼粗，

以九十度的角度伸出你的身體，

要不然就是有個陰道，
在體內有這麼寬，

還有個陰蒂，在陰道開口
上方半英吋的位置，

還有陰脣，有著它們應有的樣子，

以你那次看過的色情片
為標準。你知道哪部的。

如果你一生中有不止一位性伴侶，

你讓他們排排站，

我敢保證你光看他們的
生殖器就能認出誰是誰。

（笑聲）

想想看。

想吧。

（笑聲）

我看到你了。

沒有評斷。

只是注意到了。

都不一樣，對吧？

性和性別的二元性
在我們的社會中根深蒂固，

深到我們從來沒有停止去想它。

我們會很自動就把彼此
歸到某一類或另一類，

好像這真的很重要似的。

直到有人來點你一下，
讓你質疑它。

如果你們認為我是個例外、

異常特例、離群值：

人口中大約有 2% 是雙性人。

遺傳紅頭髮的人也佔同樣的比例。

粗略來算，大約是一億五千萬人，

這比俄國的總人口數還多。

所以，不用說，我們人數很多。

我們不是新出現的或罕見的，

我們只是隱形了。

在歷史上，每個文化中
都有我們這種人。

但，我們從來沒有去談它。

事實上，很多人可能
不知道自己是雙性人。

你可曾做過染色體核型測試，
來判斷你的染色體？

或是做過完整的血檢，
包含所有的荷爾蒙含量？

我一位朋友去年才發現，
他已經五十多歲。

interACT 是美國居領導地位的
雙性人人權組織，

該組織的執行董事

在四十一歲時才發現她的雙性人。

她的醫生在她十五歲時就發現了，

但他們沒有告訴她。

他們說謊，說她得了癌症，

因為這個選擇似乎比較容易接受，

不用知道她並不是個
「完整」的女人。

這種狀況很常發生，

雙性人聽到謊言或是蒙在鼓裡，
並不知道他們身體的真相，

這點讓很多人感到驚訝。

但，我們所處的社會
完全不談論性或是身體，

除非是要嘲笑或羞辱彼此。

我十歲時得知自己是雙性人，

大多數的情況下，
我都能接受這項資訊。

它並沒有煩擾我，

我還在探索、了解這個世界。

直到我長大些，

才發現，我並不符合
社會對我的期望，

發現我沒有歸屬，發現我不正常。

那時，我開始感到羞恥。

你們有看過多少次，孩子拿
不符性別、「錯」的玩具來玩？

或穿「錯」衣服？

很常見，對吧？

對於性別標準，
孩子沒有什麼概念，

他們不會因為
他們應該成為怎樣的人、

應該喜愛什麼，而感到羞恥，

他們完全不在乎這些。

他們沒有羞恥，直到我們
把羞恥加到他們身上。

也有醫生對我說謊。

我十歲時，他們告訴我，

若不把我的睪丸移除，
我也會得癌症。

接下來他們每年都會這樣告訴我。

至今，仍然有些醫生
會希望我把睪丸拿掉。

但其實並沒有任何理由。

典型的 XY 男性，就像你們，

有睪丸，

若其中一個睪丸是隱睪，

就有很高的可能性會致癌——

或是有比較高的機會會致癌。

它們需要溫度調節。

所以它們會落下來，
遠離身體以冷卻，

或是縮回去，以取得溫暖。

我的睪丸不用這麼做。

它們對睪丸素沒有反應，
它們不會產生精子。

在我的身體中，它們好好的。

但，因為關於雙性人的
資訊很匱乏，

我的醫生從來沒有搞懂這差別。

他們從來沒有真的
了解過我的身體。

當我長大些，
有另一位醫生告訴我，

我的陰道需要動手術。

她說，若我不接受手術，
若她不給我動手術，

將來我就無法

和我先生有「正常的性交」。

這是她的用字。

我最後沒有動手術，

謝天謝地。

我不是來談我的性生活的。

（笑聲）

但，咱們就姑且說，
我的性生活很好。

（笑聲）

我很好，我的身體很好。

你們其實根本分辨不出

我和其他人的差別，
除非我告訴你們；

若我沒說，你們不會
知道我是雙性人。

但，同樣的，因為缺乏
對身體的了解，

我的醫生不知道差別。

大部分的時候，我的性生活很好。

唯一會出現的議題，

就是有時候，性情境會讓我

想起過去醫生觸碰我的記憶，

從我十歲起，一而再
再而三地觸碰我。

我很幸運，我逃脫了——

沒想到我現在還會
因此而情緒激動——

我真的很幸運，
逃離了身體的傷害，

沒有接受不必要的手術。

但，沒有一個雙性人
沒受到情緒的傷害，

這傷害來自於生活在一個
試圖掩飾你存在的社會當中。

我大部分的雙性人朋友
都接受過這類手術。

通常，他們會把
跟我一樣情況的睪丸拿掉，

即使我得到睪丸癌的風險

比一個無易染病體質和家庭病史的

典型女性得乳癌的風險還低。

但我們並不會叫她們
把乳房拿掉，對吧？

很少會遇到沒有
接受過手術的雙性人。

通常，這些手術的目的
是要改善雙性孩子的生活，

但通常結果卻是相反的，

手術造成更多傷害和併發症，

包括身體上和情緒上的。

我並不是說醫生很壞或很邪惡，

只是我們所處的社會，造成
一些醫生會要「修好」我們這樣的人，

因為我們不符合他們對於正常的定義。

我們並不是需要修好的問題，

我們只是生活在一個
需要被教導的社會中。

我的做法之一，

就是創造一本
無性別的青春期指南，

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
教導他們關於身體的知識。

不是談女孩的身體，
或男孩的身體——

就只是談他們的身體。

我們身體能做什麼，
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但我們對此通常會有不實際的期望。

如果一個男人可以長出
非常濃密的紳士鬍，

另一個男人只能長出幾根鬍鬚，

對這兩位男人是什麼人，
這有什麼意涵？

沒有。

這唯一的意涵就是，

他們的毛囊對於睪丸素
有不同的反應方式。

但，你可曾聽過多少次，
男人對此感到羞恥？

想像一個世界，我們所處的社會

能教導我們不要因為我們的身體

能做什麼或不能做什麼
而感到羞恥。

我想要改變這個社會中，
我們對於生理性別的看法——

這要求很多。

我想，你可以說
這要求很「帶種」。

（笑聲）

但，最終我們都接受
地球是圓的了，對吧？

我們不再認為同性戀
是得了心理疾病，

不再認為女人是歇斯底里的。

我們不再認為癲癇
是魔鬼造成的了，那很好。

（笑聲）

我們不斷在改變和進化，
我們這個社會了解的越來越多。

生理性別指的是一個範圍，

它不是黑白二分法。

這項知識不僅能拯救雙性孩子，

讓他們免受身體和情緒的傷害，

我認為，它也能幫助所有其他人。

這裡有誰曾經感到過
格格不入或可恥，

只因為你不夠像女孩、
你太像女孩、

你不夠陽剛，或你太陽剛？

我們常會因為別人不符合
某種類型，就讓他感到羞愧，

但，現實是，我們
讓他們感到羞愧，

是因為這樣做能預防他們發現

我們其實也不符合
我們所屬的類型。

事實是，沒有任何人
能符合一種類型，

因為類型並不存在。

這種二元性，這種
錯誤的男-女假象，

是我們建立出來的，
我們建立了我們自己。

但它並不需要存在，

我們可以把它打破。

那就是我想要做的。

你們願意加入我嗎？

謝謝。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