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0:00:02,023 --> 00:00:05,781
我和兒子穿相同鞋碼，

2
00:00:06,313 --> 00:00:09,272
聖誕他想要一雙 AJ 4s，

3
00:00:10,024 --> 00:00:11,894
我買下了鞋，

4
00:00:11,894 --> 00:00:14,567
卻又從他衣櫃中偷走，

5
00:00:14,567 --> 00:00:18,093
像黑人版的鬼精靈偷走聖誕節。

6
00:00:18,093 --> 00:00:19,924
（笑聲）

7
00:00:19,928 --> 00:00:21,964
跑鞋是我年輕時代的圖騰，

8
00:00:22,521 --> 00:00:25,463
我如腳踩福特水星，

9
00:00:26,352 --> 00:00:29,861
卻也追不回自由的年輕歲月，

10
00:00:30,785 --> 00:00:34,967
但 16 歲的我，跑得飛快，
甩掉上東城區的門衛，

11
00:00:34,967 --> 00:00:37,390
他發現我在他的大廈塗鴉。

12
00:00:37,394 --> 00:00:39,155
塗的不是什麼藝術作品，

13
00:00:39,155 --> 00:00:40,717
就是......愚蠢無聊的東西。

14
00:00:41,345 --> 00:00:45,052
所有性別中，男孩最愚蠢。

15
00:00:45,056 --> 00:00:47,136
（笑聲）

16
00:00:47,160 --> 00:00:50,245
16 歲是三番兩次
從警察指縫溜走的日子，

17
00:00:50,245 --> 00:00:52,139
但我從來不對爸媽說，

18
00:00:52,469 --> 00:00:55,427
猜想我兒子也沿襲了這優良傳統。

19
00:00:55,972 --> 00:00:58,371
16 歲時馬文·蓋伊的旋律飄揚，

20
00:00:58,371 --> 00:00:59,944
《低層理論》專輯循環播放。

21
00:00:59,944 --> 00:01:00,994
16 歲的年紀，

22
00:01:00,994 --> 00:01:02,814
比被警察無故槍殺的崔文年輕，

23
00:01:02,814 --> 00:01:04,964
比受私刑虐死的艾莫·提爾年長。

24
00:01:05,448 --> 00:01:07,667
兒子在監理所排着隊等考駕照，

25
00:01:07,667 --> 00:01:10,436
步向被無故列為頭號嫌疑犯的歲月；

26
00:01:11,050 --> 00:01:12,821
黑皮膚，愛開車，正年輕，

27
00:01:12,845 --> 00:01:14,853
是刺目的黑人旗幟，

28
00:01:14,853 --> 00:01:16,912
是來自下層社會的威脅。

29
00:01:16,912 --> 00:01:19,936
站在食物鏈頂端，人類本無天敵，

30
00:01:19,950 --> 00:01:24,095
美利堅對黑人的食慾，

31
00:01:24,119 --> 00:01:26,544
卻嵌入本能。

32
00:01:26,568 --> 00:01:28,190
美利堅擊斃黑色身體，

33
00:01:28,190 --> 00:01:31,301
繞其行走，百般聊賴，

34
00:01:31,325 --> 00:01:32,325
如冷漠的獅子，

35
00:01:32,325 --> 00:01:34,865
與吃剩的羚羊，

36
00:01:34,889 --> 00:01:36,464
血盆大口，

37
00:01:36,488 --> 00:01:40,352
似〈國家地理〉的相片，
標題：〈美利堅與黑人屍體〉。

38
00:01:41,433 --> 00:01:44,395
兒子路考過了，

39
00:01:44,399 --> 00:01:47,135
得意地邊跳著胡亂的嘻哈街舞，

40
00:01:47,135 --> 00:01:49,066
邊走到文書作業區。

41
00:01:49,090 --> 00:01:52,456
我的手機鏡頭裏他歡樂至極，

42
00:01:52,480 --> 00:01:55,920
像是在緊張情勢下得分的球場英雄。

43
00:01:55,944 --> 00:02:01,174
他勝利了，但太 16 歲，
還帶著太多青澀。

44
00:02:01,902 --> 00:02:03,451
他 3 歲時，

45
00:02:03,475 --> 00:02:05,935
我在奧克蘭被銬上手銬，

46
00:02:06,530 --> 00:02:08,975
5 分鐘前，我違規停車，

47
00:02:08,999 --> 00:02:13,601
5 分鐘後，在警車後座
盤算著存活機率。

48
00:02:13,821 --> 00:02:18,645
15 分鐘車程會到他的幼稚園，
原本會早 3 分鐘接到他，

49
00:02:18,645 --> 00:02:22,066
當時沒有行動相機來捕捉這一切，

50
00:02:22,727 --> 00:02:26,032
我 16 歲準備 SAT 考試時，
學了很多高尚的詞藻，

51
00:02:26,056 --> 00:02:27,847
這時一個也想不起來。

52
00:02:28,872 --> 00:02:32,631
警車上，只有膚色能說話。

53
00:02:33,212 --> 00:02:34,376
我默默回想：

54
00:02:34,400 --> 00:02:38,711
我把車停在百老匯
和第 12 街的公車停靠區，

55
00:02:38,711 --> 00:02:40,124
奔向街角的提款機，

56
00:02:40,124 --> 00:02:43,242
剛領到錢，就見一輛警車停在身後，

57
00:02:43,242 --> 00:02:46,060
努力擠出「啊！真抱歉」的
誠懇黑人表情。

58
00:02:46,060 --> 00:02:49,553
我回到車上，他才拉響警笛，

59
00:02:49,553 --> 00:02:52,086
一手在腰間的槍上，一手收繳駕照，

60
00:02:52,086 --> 00:02:54,148
兩分鐘後，槍已握在他手上，

61
00:02:54,148 --> 00:02:57,111
多來了一輛巡邏車，共有四個警察。

62
00:02:57,135 --> 00:02:58,351
我的臉被壓在人行道上，

63
00:02:58,351 --> 00:03:00,208
雙手反剪，牢牢銬住。

64
00:03:00,232 --> 00:03:02,139
憤怒、屈辱、

65
00:03:02,139 --> 00:03:04,866
然後恐懼、悲傷。

66
00:03:04,890 --> 00:03:08,768
我的命如在旦夕。

67
00:03:08,792 --> 00:03:11,467
我的兒子還未意識到，

68
00:03:11,491 --> 00:03:13,547
爸爸不會來接他了。

69
00:03:13,571 --> 00:03:17,223
他對我最後的記憶，

70
00:03:17,247 --> 00:03:20,226
將是苦苦等待，爸爸卻沒有出現。

71
00:03:20,250 --> 00:03:22,558
我試著用心靈感應告別，

72
00:03:23,098 --> 00:03:25,206
寂靜之下沒有平靜，

73
00:03:25,230 --> 00:03:27,328
沉默之中難求安詳。

74
00:03:27,352 --> 00:03:31,326
一片空白中，
憤怒在思考的底層醞釀，

75
00:03:31,326 --> 00:03:34,050
蠶食著我骨子裡爭取自由的希望。

76
00:03:34,050 --> 00:03:38,751
動盪時代中的庶民，
一個手無寸鐵的靈魂，

77
00:03:38,751 --> 00:03:41,030
惟一能銬住我的就是蔑視。

78
00:03:41,030 --> 00:03:43,790
沒有和平，如折翼的麻雀，

79
00:03:43,790 --> 00:03:45,835
只剩馬文·蓋伊的高音迴蕩，

80
00:03:45,835 --> 00:03:50,094
抵抗空虛的警笛——警察之歌。

81
00:03:51,343 --> 00:03:54,170
里奇蒙有個傢伙被通緝，

82
00:03:54,170 --> 00:03:56,224
當警察登記我的名字，

83
00:03:56,224 --> 00:03:57,684
他把「馬克·約瑟夫」，

84
00:03:57,684 --> 00:03:59,343
錯聽成「邁克·詹森」。

85
00:03:59,649 --> 00:04:03,286
數一數，七個警車，十八個警察，

86
00:04:03,286 --> 00:04:06,392
全來分食這一小塊肉，還得意洋洋。

87
00:04:06,697 --> 00:04:09,721
感謝上帝，這次我逃過獅口。

88
00:04:10,412 --> 00:04:14,003
警察開恩，給我開了罰單：
公車停靠區違規停車，

89
00:04:14,003 --> 00:04:16,003
然後釋放了我。

90
00:04:17,076 --> 00:04:18,854
我的兒子 16 歲，

91
00:04:19,573 --> 00:04:22,405
他有了駕照，能在空洞的城市飛馳，

92
00:04:22,405 --> 00:04:24,434
強壯的大人身，懵懂的孩子心。

93
00:04:24,434 --> 00:04:28,306
而我鬍子泛白，日漸蒼老。

94
00:04:28,306 --> 00:04:32,070
在自動駕駛時代，
他能在車陣中穿梭自如。

95
00:04:32,070 --> 00:04:34,584
黑人爸媽對孩子的那番「談話」，

96
00:04:34,594 --> 00:04:36,876
談話就這一番，
好像事件只會發生一次，

97
00:04:36,876 --> 00:04:39,542
好像記憶都已抹滅，
好像網路都斷了線，

98
00:04:39,566 --> 00:04:41,664
好像我忘卻了逝者之名，

99
00:04:41,688 --> 00:04:44,179
好像我的愛不足以開口訴說：

100
00:04:44,203 --> 00:04:47,065
「兒子，我不在乎你的權利，

101
00:04:47,089 --> 00:04:49,496
你只需要回家，

102
00:04:49,520 --> 00:04:51,661
活着告訴我你的故事，

103
00:04:51,685 --> 00:04:53,993
回到我身邊。」

104
00:04:53,993 --> 00:04:57,795
我目送他駛上公路，
這番話在我腦海寫就，

105
00:04:57,795 --> 00:05:00,605
馬文·蓋伊的歌聲衝出他的收音機。

106
00:05:00,609 --> 00:05:02,622
我穿着他的鞋，

107
00:05:02,626 --> 00:05:06,135
「再見」回響在腦海，
但總是來不及說出口，

108
00:05:06,159 --> 00:05:09,060
因為這聲「再見」包含了
一首安魂曲、一個吻、

109
00:05:09,060 --> 00:05:10,622
一縷他脖頸的氣味，

110
00:05:10,646 --> 00:05:12,203
還有一個啟示、

111
00:05:12,227 --> 00:05:15,226
一句請求，穿越天際，乞求和平，

112
00:05:15,226 --> 00:05:17,186
但我只能停駐於此。

113
00:05:17,186 --> 00:05:19,981
我的痛苦是低迴的旋律，

114
00:05:19,981 --> 00:05:22,611
安撫着壓力，對抗消逝的底線。

115
00:05:22,635 --> 00:05:25,855
聽着，這不是浪漫，

116
00:05:25,879 --> 00:05:30,127
而是一個殘酷的現實——

117
00:05:30,151 --> 00:05:34,360
黑人開車經歷「與衆不同」，

118
00:05:34,384 --> 00:05:35,924
馬文·蓋伊的歌聲都見證過，

119
00:05:35,948 --> 00:05:38,869
你也許不是為此而擁有
如天使般的歌聲，

120
00:05:38,893 --> 00:05:43,964
但你讓天堂俯身傾聽不會沒有原因。

121
00:05:43,988 --> 00:05:45,492
我的兒子開着車，

122
00:05:45,802 --> 00:05:47,456
後視鏡中警車尾隨，

123
00:05:47,480 --> 00:05:49,924
等待開出一張決定生死的罰單。

124
00:05:49,948 --> 00:05:51,746
當你給一個黑人男孩那番「談話」，

125
00:05:51,750 --> 00:05:54,982
你祈禱他是那少之又少的倖存者，

126
00:05:55,006 --> 00:05:58,392
你希望他聽到那句心靈感應的再見，

127
00:05:58,414 --> 00:06:03,460
你將愛灌注於馬文·蓋伊
無檐帽下的高音。

128
00:06:03,484 --> 00:06:05,527
最好的黑人音樂，

129
00:06:05,551 --> 00:06:07,477
是個被引爆的黑洞，

130
00:06:07,501 --> 00:06:11,070
回應着美國最壞的時代。

131
00:06:11,094 --> 00:06:13,872
我們倒下，音樂永存。

132
00:06:13,896 --> 00:06:16,576
黑色，如焦油與菸絲，

133
00:06:16,600 --> 00:06:18,779
如棉花浸泡於泥水。

134
00:06:18,803 --> 00:06:21,601
回到我身邊，兒子，

135
00:06:21,625 --> 00:06:25,129
像至愛，像神化身成的愛，

136
00:06:25,153 --> 00:06:27,153
勝過一切的愛，

137
00:06:27,177 --> 00:06:30,296
像指引不安死者的天使，

138
00:06:30,320 --> 00:06:32,092
像「黑手煞星」的故事主題，

139
00:06:32,116 --> 00:06:37,335
或是個 16 歲男孩，
容許他在犯錯中存活，

140
00:06:37,335 --> 00:06:39,166
在犯錯中成長。

141
00:06:39,190 --> 00:06:41,287
神啊，神啊，

142
00:06:41,287 --> 00:06:44,004
憐憫，憐憫我，

143
00:06:44,028 --> 00:06:45,286
憐憫我，

144
00:06:45,310 --> 00:06:46,713
憐憫我。

145
00:06:50,656 --> 00:06:51,826
謝謝大家。

146
00:06:51,850 --> 00:06:54,747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