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想來談談 勞動與工作。 當談到人們是怎麼工作的時候, 我們的直覺是 人們就有如迷宮中的老鼠一樣 -- 都只在乎錢 (老鼠只在乎芝士) 只要我們給錢, 就可以隨意地命令他們這樣做, 或是那樣做。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給銀行家紅利和各種補貼。 我們對於人們工作的原因和勞工市場 也有著非常天真的看法。 與此同時,如果你想想看,你就會發現 其實我們身邊充滿著千古百怪的行為。 拿登山和攀登來說好了。 當你閱讀克服高山的登山者傳記時, 你認為書中充滿喜悅和快樂的時刻嗎? 不,裡頭充滿痛苦。 事實上,全是凍傷、舉步維艱 呼吸困難 -- 寒冷、艱難的生存條件。 如果人們就只是想要獲得, 在攻頂那一剎那的快樂的話, 他們會說:「這真是個可怕的錯誤。 我打死也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笑聲) 「還是讓我坐在沙灘上享用莫吉托(雞尾酒) 吧。」 但卻恰好相反,他們下山後, 體力一旦恢復,他們又會再度出發。 若以登山為例, 它說明了很多事情。 它說明了我們是在乎能否抵達終點,直到巔峰。 也說明我們在乎過程中的堅持與挑戰。 它意味著世上還有許多事物可以 促使我們在各領域上努力工作或表現。 對我來說,我是在一位學生來探望我之後 才開始思考這件事的。 他是我幾年前的學生。 有一天他回到校園 敘述以下的故事給我聽: 他說他為了一份簡報忙了兩個多禮拜。 那時他在一間大銀行工作。 這份簡報是為公司的併購計劃而準備的。 他也盡心盡力地去做這份簡報-- 圖表,表格,資料。 他每天都在熬夜。 在截止日的前一天 他把這份簡報寄給了他的老闆, 而他老闆則回應他說: 「這份簡報做得還不錯,但合併計劃已經取消了。」 之後他就覺得非常沮喪。 但當他在做這份簡報的時候 他其實還滿開心的。 每個晚上他都很享受著這份工作, 享受著熬夜,也享受著把簡報完美化。 可是得知沒有人會看到這份簡報之後,他大受打擊。 所以我才開始思考我們該如何實驗 勞動的成果這個概念。 一開始,我們設計了一個小實驗。 實驗中,我們把樂高給實驗對象並要求他們堆出東西。 其中一部份的人,在我們給他們樂高之後,我們就跟他說, 「你願不願組出一個價值 $3.00 的 ”生化戰士” (Bionicle)?」 我們會用 $3.00 跟你買。」 他們答應之後便用樂高組出 ”生化戰士”。 完成之後,我們把成品拿走並將它放置在桌下, 然後再問:「你願不願意再組一個? 這次價格為 $2.70。」 如果他們答應,我們再給他們另一組樂高。 他們完成之後,我們又問他們, 「你想不想再組一個?」價格為 $2.40, 為$2.10… 以此類推, 直到他們說,「這根本划不來,我不做了。」 這就是我們稱為有意義的狀況。 實驗對象堆出一個又一個 ”生化戰士”。 當他們全部都完成之後,我們就把成品放在桌下 並在實驗最後告知他們, 我們會回收並拆解所有的 ”生化戰士”, 我們會把它們放回箱子給下一個對象使用。 還有另一個情形。 這個情形是從我的學生,大衛,身上所得到的靈感。 我們稱它為西西弗斯的狀況。 如果你記得西西弗斯的故事, 西西弗斯受到上帝的懲罰 並要他把一塊特定的巨石推上山頂, 正當他將要抵達終點的時候, 這塊巨石就會滾下山,那他就得再來一次。 你可以把這當作是徒勞的本質。 你可以想像如果他把石塊推往其他的山, 他至少會感覺有些許的進展。 還有,如果你看過以監獄為題材的電影 那你就會發現有時候獄警虐待犯人的方法 就是叫他們去挖地洞。 當犯人挖完以後,獄警們就會讓他把洞給補滿然後再重挖。 在這個週期性 一而再地重復做某一件事的行為之中 彷彿有些什麼東西是特別讓人消極的。 所以我們就在第二個情形的實驗當中這麼做。 我們問實驗對象,「你想不想堆出一個價值為 $3.00 的 "生化戰士"?」 如果他們說好,那他們就會去堆一個出來。 之後我們再問他們,「你想不想為$2.70再造一個? 」 如果他們說好,那我們就會給他們一個新的 "生化戰士"。 在他們在堆的時後, 我們就會把他們前一個成品給拆了。 然後當他們完成後, 我們又會說,「你願不願意再造一個? 這次會比上一個少 $0.30」 如果他們又說好,我們就會把之前拆掉的給他們。 所以,這就是個永無止境的循環, 他們不停地堆而我們則是不停地當著他們的面拆。 如果你拿這兩種情形來比較,會發生什麼狀況呢? 第一件發生的事就是 一組人堆出較多的 "生化戰士" -- 數量為 11 比 7 這是有意義狀況和西西弗斯相較之下的比值。 我們應該順便提一下,這結果的意義其實並不大。 他們並不是在治療癌症,也不是在建橋梁。 他們只是在為了幾毛錢去堆 "生化戰士"罷了。 不僅如此,大家都知道堆出來的 "生化戰士" 很快就會被拆掉。 所以從頭到尾也沒所謂的重大意義。 但即便是意義小,也有影響力。 現在我們有另一個實驗版本。 在這個版本中, 沒有人參與這個情況, 我們只跟他們講述, 就像我跟你們描述一樣。 然後我們請他們預測結果。 發生什麼事了呢? 大家的預測大致上都是對的,但數值上卻有所出入。 那些只聽過描述的實驗對象 表示他們大概會在有意義的情況下多堆一個 "生化戰士" 出來。 所以說,大家都了解意義很重要, 但他們只是不了解它有"多"重要, 是何種程度上的重要。 我們還可以參考另一個數據。 你想一下就會發現有的人很喜歡樂高,也有的人不喜歡。 你應該可以推測出來,喜歡樂高的人 即使錢比較少,他們還是會去堆多些樂高 因為他們畢竟會從中得到更多的喜悅。 相對的,那些比較不喜歡樂高的人會堆較少的樂高 因為他們從中得到的喜悅較少。 其實就是我們在有意義的狀況中得到的結果。 對樂高的喜愛度和成品的數量 成正比。 那西西弗斯狀況下出現了什麼情形呢? 在這個情況中,相關性為零。 對樂高的喜愛和成品的數量是毫無關係的 並告訴我,在人們面前 摧毀東西的這個手段, 基本上我們是在粉碎他們從中得到的任何喜悅。 我們根本就是把它給毀滅了。 這實驗一結束, 我去跟一家在西雅圖的大軟體公司。 我不能跟你說他們是誰,但是他們在西雅圖是一家大公司。 在這個軟體公司的這組人被安置在另一個大廈。 為了創造出下一個創新的當紅產品。 在我出現的前一週, 這公司的執行長當著這一組,200位工程師的面 取消了他們的項目。 我站在這群我這輩子交談過最沮喪的200個人面前。 開始跟他們描述這些樂高實驗, 他們說,他們彷彿身歷其境。 我問他們, 「有多少人現在比以前晚到公司的?」 大家都舉手。 我又問:「又有多少人是比往常更早回家的?」 大家又舉起了手。 我再問他們:「你們現在有多少個人在開銷報告中加入了不太適當的事物?」 他們沒有舉手, 但在他們帶我去晚餐的時候, 實際展現了他們花公帳的能力。 於是我問他們: 「你們的執行長該如何做才能讓你們減低沮喪呢?」 他們想出一堆點子。 他們說,執行長可以讓他們向整個公司報告 他們這兩年來的歷程以及想要執行的計劃。 或是請他們想一想他們的技術上哪一方面 可以跟公司其他的部門融合在一起。 他可以請他們製造一些原型, 一些新一代的原型 並測試它們。 但以上任何一項提議都 需要些許的努力與動機。 我覺得執行長基本上不懂"意義"的重要性。 如果這執行長像我們的實驗對象一樣, 覺得意義的本質是不重要的, 那他就不會在乎。 而且他就會告訴他們,「那時候,我叫你們去東, 現在我叫你們去西, 一切都會沒問題的。」 但如果你明白"意義"的重要性, 你應該知道花一些時間精力 努力讓人們關心自己所做的事 是很重要的。 下一個實驗有點不同。 我們拿了一張紙,上面隨意的寫上了一些字母, 我們請實驗對象在紙上找出和相鄰相同的字母組。 這個就是他們的課題。(文書處理) 然後他們把第一張做完。 我們問他們願不願以較低的工資再做一張 下一張的錢又少了些,以此類推。 我們有三種情況。 在第一種情況,實驗對象把他們的名字寫在紙上, 等找到所有的字母組後,把紙交給研究人員。 研究人員會把那張紙重頭看到尾, 說聲「對」 然後把它放在旁邊的紙堆上。 第二種情況,實驗對象不用把名字寫在紙上。 研究人員看了它一眼 就把紙給拿走了,連讀也不讀 直接把它放在紙堆上。 也就是說,你拿了一張,然後就將它放在一旁。 然後,第三種狀況, 研究人員拿到紙後,直接把它放入碎紙機中。 這三種情況會造成什麼結果呢? 現在我給你看的圖表是告訴你 人們是在什麼支付費率停止的。 也就是說,數字越低表示人們較努力,也做得較久。 在受到肯定的條件下,人們願意一直做到 $0.15 元。 當工資為每張 $0.15 時,基本上,他們就不再做了。 碎紙機的情況中,工資為前者整整高出兩倍之多 -- 每張 $0.30 基本上和我們之前所得到的結果一樣。 你撕碎了他人的努力和成果, 你讓他們對自己所做得事感到不是那麼開心。 但同時,我應該指出, 在碎紙機的情況下,人們也許會作弊。 他們可以不把事情做好, 因為他們意識到之後人們也只會把它給撕碎。 因此,你第一張紙可能會做得不錯, 但當你看到沒有人會用心去撿查它, 那你就會做多點,多點,再多點。 所以事實上,在碎紙機的情形下, 人們可以遞交更多的成品並取得更多的錢 也較不用心工作。 那採取不理不睬的情況又是如何的呢? 這情況中會不會跟受肯定的情形較類似 還是跟碎紙機的情形較類似, 還是介於兩者之間? 結果顯示這個情形跟碎紙機十分相似。 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忽略他人的表現 就有如在他人的眼前把他們的努力撕碎一樣的差。 忽略會讓你感到如此惡劣。 好消息就是,只要把他人的成果簡單的看一下, 略看一下並說聲"對", 這似乎就已經足夠 大大提昇人們的動機。 所以說,好消息就是要增加動機其實一點也不難。 壞消息就是要消滅動機 比想像中來得容易多了, 而且如果我們不謹慎思考一下, 我們也許會做過了頭。 因此這一切就是有關負面動機 或消除負面動機。 接下來我要讓你們看些和正面動機相關的東西。 在美國有一家店叫 IKEA 。 IKEA 賣的傢俱還算可以, 但組裝起來卻很耗時。 (笑聲) 我不知道你啦,但每一次我組合它們的傢俱時 我都需要更久~~的時間、更大~~的努力、 非常非常混亂。 我會把東西裝錯。 我很難說我享受那些傢俱。 或是組裝傢俱的過程。 但一旦組合好後,我似乎喜愛 IKEA 的傢俱 勝過其它的傢俱。 接下來,有一個關於蛋糕混合粉的古老故事。 話說在 40 年代,他們開始弄蛋糕預拌粉的時候, 他們將這些粉放入盒子中, 並請家庭主婦直接倒出來,加入些許的水, 攪拌均勻,放入烤箱,然後 -- 就這樣! --- 你就有蛋糕了。 但結果卻是它們非常不受歡迎。 人們不想要它們。 之後,他們為了這件事想出各式各樣的原因。 可能是味道不好。 不,味道很棒。 他們得出的結果是,人們在製作過程中付出的心力不夠多。 因為過程太簡單,所以人們不能請客人品嚐這蛋糕 並說:「這是我做的蛋糕。」 不不不,這是別人的蛋糕。 它就跟你從商店中買到一樣。 它感覺上不是你自己的。 那他們怎麼做呢? 他們將粉中的雞蛋和牛奶拿走。 (笑聲) 現在你得敲開雞蛋,親自加入。 你得測量牛奶,加入並攪拌它。 現在它就是你的蛋糕了。這樣問題都解決了。 (鼓掌聲) 我現在想法有點像 IKEA 效應, 要求人們更努力工作, 可能會讓他們更熱愛自己所作。 我們如何用實驗來看待這問題? 我們請人們做一些摺紙。 我們給了他們摺紙的步驟 和一張紙。 還有這些人全都是新手, 而他們摺出來的東西其實還滿醜的 根本不像青蛙或是鶴。 但之後我們跟他們說:「聽著,這摺紙其實是屬於我們的。 你幫我們工作,但我跟你說,我們會把它賣給你。 你願意為它付多少錢?」 我們就測量他們所願意付出的價錢。 當中,我們有兩種人。 我們有親自動手製造的人, 也有沒去製造而只是以觀察者的身份來觀察的人。 結果,我們所發現的是,製造者們會認為 這些是很漂亮的摺紙作品, 而且他們所願意付出的金錢是 在局外評估他們的人們的五倍之多。 現在你可以說,如果你是製造者, 你會不會想:「哦,我好喜歡這摺紙, 但我知道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喜歡它」? 還是說,你會想:「我好喜歡這摺紙, 而且大家都一樣會喜歡」? 上述哪一個正確? 結果是,製造者不旦比較喜歡他們的褶紙, 他們還認為大家都會跟他們的想法一樣。 他們以為所有人都跟他們一樣地喜歡他們的摺紙。 下一個實驗,我們試著把難度提高 看看 IKEA 效應是否是真的。 因此,對一部分的人,我們給他們相同的任務。 對另一部分的人我們提高難度,藏起摺紙說明。 只在紙上簡單描述如何摺紙。 對一些人,我們直接連這個都沒有。 那這樣就更困難了。結果呢? 客觀上,作品現在更醜了,也更難了。 現在,當我們看看那些簡單的摺紙時, 我們會看到相同的事:製造者會更喜歡作品, 評估者沒那麼喜歡 當你看困難步驟實驗時, 這效果就更明顯了。 為什麼? 因為現在製造者更加喜歡成品了。 在過程中,他們投入更多的精力。 那評估者呢? 他們更不喜歡了。 因為事實上,它比第一版本更為醜陋了。 當然,這跟說明了我們是如何做評估的。 現在想想看小孩子。 想像我問你:「多少錢你才願意賣掉你的孩子?」 你的回憶和關係等等 大部分的人都會說,很多很多的錢 -- 如果那天我心情好的話。 (笑聲) 但想像稍微不一樣的狀況。 想像一下如果你沒有小孩, 然後有一天你去了公園,遇見了一些小孩子, 而他們就跟你的孩子一模一樣。 你跟他們玩了幾個小時之後。 就當你要離開的時候,他們的家長說, 「喂,在你離開之前跟你說一聲,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你可以購買他們。」 (笑聲) 那你現在會用多少錢來買他們呢? 大多數人會說,不用太多。 這是因為我們的孩子比較珍貴, 不只是因為他們的身份, 而是因為我們,因為他們跟我們之間有牽絆 也因為孩子和我們所相處的時間與關係。 順便提一下,如果你認為 IKEA 的說明不好, 想一下小孩所附帶的說明。 這才是真正的困難。 (笑聲) 順提一下,這些是我的孩子,當然他們很棒,你知道的。 這跟說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就像實驗中的製造者, 當他們看著他們創造的創造物時, 我們不會覺得其他人跟我們的看法不同。 最後, 如果你把亞當‧斯密和卡爾‧馬克思拿來做比較, 亞當‧斯密對效率有個很重要的想法。 他用大頭釘工廠來舉例。 他說製造大頭釘有 12 個步驟, 如果都讓一個人做,那產量就很低。 但如果你讓一個人做第一步、 一個人做第二步,第三步,以此類推, 產量就會大大增加。 也沒錯,這是一個很棒的例子,也是工業革命和效率的原因。 相對而言,卡爾‧馬克思 認為異化勞工 對勞工本身如何看待自己的工作是很關鍵的。 如果你親自完成這 12 步驟,你會在乎這大頭釘。 但如果你每次只做某一步驟,也許你就不會那麼在乎了。 我覺得在工業革命中, 亞當‧斯密比卡爾‧馬克思來得正確, 但事實上,我們相反了 而我們現在身在知識經濟中。 你可以問問自己了,知識經濟是怎麼回事? 效率還是比意義來得重要嗎? 我相信答案是"不"。 我認為當大環境變成人們可以自己 決定自己要放多少精力去關注、關心 自己選擇與工作的關係 他們是否在上班途上、洗澡時都想著工作? 突然之間,馬克思有更多的事要跟我們說了。 當我們在思考勞動時, 我們時常把動機和工資混為一談, 但事實上,我們應該把各式各類的東西都加進去 -- 意義、創造、挑戰、所有權、身分、榮耀等等。 好消息是如果我們把所有元素加入考慮 包括我們如何創造自己的意義、榮耀、動機, 以及我們在職場上和對待員工的表現, 我想我們可以讓人們更有效率也更開心。 感謝大家。 (鼓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