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0:00:01,424 --> 00:00:04,582
那是 2005 年秋日的一个下午。

2
00:00:05,325 --> 00:00:08,924
我时任 ACLU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的科学顾问。

3
00:00:09,388 --> 00:00:11,969
我真的非常喜欢我的工作，

4
00:00:11,969 --> 00:00:13,649
但是那段时间我时常

5
00:00:13,649 --> 00:00:16,248
感到有一点点受挫。

6
00:00:17,265 --> 00:00:21,369
于是我经过走廊晃荡到
同事克里斯·汉森的办公室。

7
00:00:22,367 --> 00:00:26,021
克里斯在 ACLU 供职三十多年了，

8
00:00:26,025 --> 00:00:29,120
他对机构有深刻的了解和想法。

9
00:00:29,640 --> 00:00:32,613
我向克里斯解释
我为什么觉得有些举步维艰。

10
00:00:33,512 --> 00:00:35,678
我当时在调查一系列

11
00:00:35,678 --> 00:00:41,003
处在科学和公民自由十字路口的问题
——非常有意思。

12
00:00:41,003 --> 00:00:44,937
但是我希望 ACLU 能够在
更高的层面参与这些问题。

13
00:00:44,937 --> 00:00:47,222
以一种能真正做出改变的方式。

14
00:00:49,603 --> 00:00:51,703
克里斯开门见山地说，

15
00:00:51,717 --> 00:00:55,187
“那好，所有你正在考虑的问题里面，
排前五位的是什么？”

16
00:00:55,524 --> 00:00:58,154
“我想应该是遗传歧视，

17
00:00:58,154 --> 00:01:00,603
生育技术，

18
00:01:00,603 --> 00:01:02,778
生物样本库，还有……

19
00:01:02,778 --> 00:01:04,234
哦，这个真的很酷，

20
00:01:04,234 --> 00:01:07,327
功能性 MRI（核磁共振成像），
用它来测谎，还有……

21
00:01:07,327 --> 00:01:09,472
哦，当然，还有基因专利。”

22
00:01:09,472 --> 00:01:11,131
“基因专利？”

23
00:01:11,967 --> 00:01:14,033
“是的，你知道的，
授予人类基因专利。”

24
00:01:14,033 --> 00:01:15,553
“不可能！

25
00:01:15,553 --> 00:01:18,048
你是说，美国政府

26
00:01:18,048 --> 00:01:21,012
正在对人身体的部分授予专利？

27
00:01:21,543 --> 00:01:23,226
这怎么可能嘛。”

28
00:01:23,861 --> 00:01:27,320
我回到我的办公室，
给克里斯发了三篇文章。

29
00:01:27,954 --> 00:01:31,245
20分钟以后，
他冲进我的办公室。

30
00:01:31,245 --> 00:01:34,921
“天哪！你说中了！
我们可以起诉谁？”

31
00:01:35,330 --> 00:01:36,839
（笑声）

32
00:01:37,713 --> 00:01:40,117
克里斯是一名杰出的律师，

33
00:01:40,117 --> 00:01:43,020
但是他几乎完全不懂专利法，

34
00:01:43,024 --> 00:01:45,444
而且肯定不懂遗传学。

35
00:01:45,444 --> 00:01:48,376
我懂一点遗传学，
但我连律师都不是，

36
00:01:48,376 --> 00:01:50,011
更别说专利律师了。

37
00:01:50,011 --> 00:01:53,557
所以很显然，在打官司之前，
我们需要学很多东西。

38
00:01:54,036 --> 00:01:56,868
首先，我们需要搞清楚
当有人为基因申请专利时，

39
00:01:56,868 --> 00:01:58,599
究竟是什么被授予了专利。

40
00:01:59,679 --> 00:02:03,495
基因专利通常包含几十条要求，

41
00:02:03,495 --> 00:02:08,302
但是最矛盾的是所谓的“离体 DNA”——

42
00:02:08,699 --> 00:02:13,140
也就是从细胞中移出的 DNA 片段。

43
00:02:14,073 --> 00:02:15,346
基因专利的支持者称，

44
00:02:15,346 --> 00:02:18,544
“看见了吗？我们没有对你
身体中的基因申请专利，

45
00:02:18,544 --> 00:02:20,529
我们是为离体的基因申请专利。”

46
00:02:21,148 --> 00:02:22,323
这话是没错，

47
00:02:22,323 --> 00:02:29,106
但问题在于，无论如何，
要使用基因，就必须先进行分离。

48
00:02:30,510 --> 00:02:34,879
而被授予专利的，
并非他们分离的某个特定的基因，

49
00:02:34,879 --> 00:02:37,826
而是那个基因每一种可能的版本。

50
00:02:38,183 --> 00:02:39,520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

51
00:02:39,981 --> 00:02:43,027
这意味着你不能把你的基因给医生，

52
00:02:43,027 --> 00:02:45,357
然后请他/她检查，

53
00:02:45,357 --> 00:02:47,461
比如说，检查是否有变异，

54
00:02:47,461 --> 00:02:49,587
如果你没有专利持有者的授权。

55
00:02:50,363 --> 00:02:54,550
这也意味着专利持有者
有权阻止任何人

56
00:02:54,550 --> 00:02:58,062
使用该基因从事研究或临床试验。

57
00:02:58,871 --> 00:03:00,533
允许专利持有者，

58
00:03:00,533 --> 00:03:01,877
通常是私有企业，

59
00:03:01,881 --> 00:03:06,387
关起开发人类基因组的大门，
会损害患者的利益。

60
00:03:06,958 --> 00:03:08,094
比如，阿比盖尔，

61
00:03:08,094 --> 00:03:10,527
一个10岁的孩子，
患有长 QT 综合症，

62
00:03:10,531 --> 00:03:13,959
这是一种严重的心脏疾病，
如果不治疗，

63
00:03:13,959 --> 00:03:15,777
可能引发猝死。

64
00:03:16,911 --> 00:03:20,807
有个公司拥有与这种疾病有关的
两个基因的专利，

65
00:03:20,807 --> 00:03:23,333
他们开发了一种针对此病症的
检验方法。

66
00:03:23,333 --> 00:03:26,187
但随后公司倒闭了，
还没来得及推出这项检测服务。

67
00:03:27,060 --> 00:03:28,972
于是另一个实验室尝试
提供这种检测，

68
00:03:28,972 --> 00:03:31,964
但是这家持有专利的公司
起诉那个了实验室

69
00:03:31,964 --> 00:03:33,190
专利侵权。

70
00:03:33,190 --> 00:03:34,243
所以，结果是，

71
00:03:34,243 --> 00:03:37,275
两年内，没有人提供这种检测服务。

72
00:03:38,291 --> 00:03:39,265
在此期间，

73
00:03:39,265 --> 00:03:42,715
阿比盖尔因未诊断出长 QT 症去世。

74
00:03:43,776 --> 00:03:47,013
基因专利明显是个问题，
并且在损害患者的利益。

75
00:03:47,467 --> 00:03:49,873
但是我们有没有办法挑战他们呢？

76
00:03:50,266 --> 00:03:51,998
其实，（美国）最高法院

77
00:03:52,002 --> 00:03:55,120
通过一系列的判例
已经清楚地表明，

78
00:03:55,120 --> 00:03:57,946
有些东西是不能申请专利的。

79
00:03:58,925 --> 00:04:01,299
你不能为自然界的产物申请专利——

80
00:04:02,148 --> 00:04:06,357
空气、水、矿产、周期表里的元素。

81
00:04:07,170 --> 00:04:09,282
你也不能为自然规律申请专利——

82
00:04:10,193 --> 00:04:12,472
引力定律，E=mc2 （质能方程），

83
00:04:12,909 --> 00:04:17,669
这些东西太基础了，
必须对所有人免费开放，

84
00:04:17,669 --> 00:04:19,562
不该被任何人独自占有。

85
00:04:20,348 --> 00:04:22,489
对我们来说，似乎 DNA，

86
00:04:22,489 --> 00:04:25,009
生命最本质的结构，

87
00:04:25,009 --> 00:04:27,715
掌控所有蛋白质生产的编码，

88
00:04:27,719 --> 00:04:30,959
既是自然界的产物，
也是自然规律，

89
00:04:30,959 --> 00:04:33,645
无论它是在我们的体内，

90
00:04:33,645 --> 00:04:35,753
还是沉在一根试管底部。

91
00:04:36,523 --> 00:04:37,942
我们不断深入这个问题，

92
00:04:37,942 --> 00:04:41,910
在国内四处奔波，
和许多专家交流——

93
00:04:42,588 --> 00:04:46,301
科学家、医疗专家、
律师、专利律师。

94
00:04:46,753 --> 00:04:50,663
绝大多数都同意，
在政策层面我们是正确的，

95
00:04:50,667 --> 00:04:53,472
并且在法律层面，
至少在理论上是正确的。

96
00:04:54,313 --> 00:04:55,442
但他们全都认为

97
00:04:55,442 --> 00:04:58,036
我们挑战基因专利授权的成功概率

98
00:04:58,036 --> 00:04:59,953
几乎为零。

99
00:05:01,628 --> 00:05:02,975
为什么呢？

100
00:05:02,975 --> 00:05:06,086
因为专利局签发这些专利

101
00:05:06,086 --> 00:05:07,827
已经超过 20 年了。

102
00:05:08,686 --> 00:05:11,566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已经
有上千个人类基因专利。

103
00:05:12,843 --> 00:05:15,784
专利律师已经深陷其中，

104
00:05:16,581 --> 00:05:20,198
生物技术产业已经
通过这个司法实践壮大，

105
00:05:20,198 --> 00:05:23,311
禁止基因专利的立法提案

106
00:05:23,311 --> 00:05:24,733
年年在国会被提出，

107
00:05:24,733 --> 00:05:26,584
但很显然根本没出国会的门。

108
00:05:27,401 --> 00:05:28,615
所以归根结底：

109
00:05:29,027 --> 00:05:32,202
法院就是不愿意去推翻这些专利。

110
00:05:32,916 --> 00:05:37,511
只不过，我和克里斯都不是
那种遇到挑战就退缩的人，

111
00:05:37,515 --> 00:05:40,663
听到“站在正义一边还不够，”

112
00:05:40,663 --> 00:05:43,233
这就更值得我们去为此战斗。

113
00:05:44,311 --> 00:05:46,246
所以我们着手准备自己的案件。

114
00:05:47,494 --> 00:05:50,978
现在，专利案通常是：
公司 A 起诉公司 B，

115
00:05:50,978 --> 00:05:54,191
只针对一些非常局限、
隐晦的技术问题。

116
00:05:54,822 --> 00:05:56,751
我们对那种案件并不十分感兴趣，

117
00:05:56,751 --> 00:05:59,134
我们认为这个案件
要比那些重大得多。

118
00:05:59,134 --> 00:06:02,106
这个案件关乎科学自由，医疗进步，

119
00:06:02,106 --> 00:06:03,569
患者权利。

120
00:06:03,569 --> 00:06:06,686
所以我们决定要做和你们通常看到的

121
00:06:06,686 --> 00:06:09,264
专利案不同的事情——

122
00:06:09,645 --> 00:06:11,527
它更像是针对公民权利的申诉。

123
00:06:12,756 --> 00:06:15,552
我们着手寻找
这样一个基因专利持有者：

124
00:06:15,552 --> 00:06:18,401
他要非常强硬地推行专利；

125
00:06:18,401 --> 00:06:21,725
然后组织一个广泛的原告和专家联盟

126
00:06:21,729 --> 00:06:23,639
来告诉法庭

127
00:06:23,643 --> 00:06:28,052
这些专利侵害病人、
阻碍创新的种种劣迹。

128
00:06:29,404 --> 00:06:32,500
我们发现 Myriad Genetics
可以作为起诉的主要目标。

129
00:06:32,500 --> 00:06:35,405
这是一家总部设在
犹他州盐湖城的公司。

130
00:06:36,718 --> 00:06:38,942
Myriad 持有两个基因的专利，

131
00:06:38,942 --> 00:06:42,313
BRCA1 和 BRCA2 基因。

132
00:06:43,150 --> 00:06:45,878
携带有这两个基因某些变异的女性

133
00:06:45,878 --> 00:06:51,164
罹患乳腺癌和卵巢癌的风险
会显著升高。

134
00:06:51,834 --> 00:06:53,708
Myriad 公司使用他们的专利来维持

135
00:06:53,708 --> 00:06:57,947
美国境内化验 BRCA 的全面垄断地位。

136
00:06:58,544 --> 00:07:02,696
他们强行叫停了数个
提供 BRCA化验的实验室。

137
00:07:02,696 --> 00:07:04,879
他们对化验收取高额费用——

138
00:07:04,879 --> 00:07:06,622
超过三千美元。

139
00:07:07,089 --> 00:07:11,464
他们停止向国际科学界共享临床数据。

140
00:07:12,522 --> 00:07:14,419
还有可能最糟糕的，

141
00:07:14,419 --> 00:07:16,869
曾经有几年，

142
00:07:16,869 --> 00:07:20,576
Myriad 拒绝在他们的化验中增加

143
00:07:20,576 --> 00:07:24,267
由法国的一个研究团队
鉴别出来的新变异类型。

144
00:07:24,974 --> 00:07:27,456
据估计，在此期间，

145
00:07:27,456 --> 00:07:28,863
数年间，

146
00:07:28,863 --> 00:07:32,655
有近 12% 接受化验的女性

147
00:07:32,669 --> 00:07:35,081
得到了错误的结果——

148
00:07:36,377 --> 00:07:40,146
也就是本应该是阳性的
阴性结果（假阴性）。

149
00:07:41,485 --> 00:07:43,226
这是卡瑟琳·马克西安。

150
00:07:44,172 --> 00:07:47,383
卡瑟琳的姐姐艾琳 40 岁得了乳腺癌。

151
00:07:47,383 --> 00:07:49,293
她曾做过 Myriad 的化验，

152
00:07:50,032 --> 00:07:51,758
结果是阴性。

153
00:07:51,762 --> 00:07:53,282
这家人松了口气。

154
00:07:53,282 --> 00:07:57,084
这说明艾琳的癌症
很可能不会在家族中重现。

155
00:07:57,084 --> 00:08:00,159
她的家人也不需要再接受化验。

156
00:08:00,843 --> 00:08:02,047
但是两年后，

157
00:08:02,047 --> 00:08:06,157
卡瑟琳被诊断出晚期卵巢癌。

158
00:08:06,927 --> 00:08:10,793
原来卡瑟琳的姐姐就是那 12%

159
00:08:10,793 --> 00:08:13,692
得到了假阴性结果的病人之一。

160
00:08:14,347 --> 00:08:17,400
如果艾琳得到了正确的化验结果，

161
00:08:17,400 --> 00:08:19,827
卡瑟琳就也会去做化验，

162
00:08:19,827 --> 00:08:22,770
她的卵巢癌就可能得到预防。

163
00:08:24,818 --> 00:08:26,082
我们确定目标为 Myriad 后，

164
00:08:26,086 --> 00:08:28,205
就需要组建一个

165
00:08:28,205 --> 00:08:32,067
能够陈述这些问题的原告和专家团。

166
00:08:32,067 --> 00:08:34,699
我们找到了 20 位非常积极的原告：

167
00:08:35,325 --> 00:08:36,837
遗传学咨询顾问，

168
00:08:36,837 --> 00:08:40,246
收到叫停信件的遗传学家：

169
00:08:40,905 --> 00:08:42,754
支持我们的组织，

170
00:08:43,532 --> 00:08:46,561
四个主要科学组织，集中代表了

171
00:08:46,561 --> 00:08:50,151
超过 15 万名科学工作者和医疗专家，

172
00:08:50,755 --> 00:08:54,026
以及无力支付 Myriad 的检测

173
00:08:54,026 --> 00:08:57,054
或者希望有其他选择，
但因为专利原因

174
00:08:57,054 --> 00:08:58,848
无法实现的女性个体。

175
00:09:00,315 --> 00:09:03,755
我们在准备案件期间
遇到的主要挑战是，

176
00:09:03,759 --> 00:09:06,645
搞清楚如何最有效地阐述科学观点。

177
00:09:07,079 --> 00:09:10,894
所以，为了辩明
Myriad 的成果并不属于创新，

178
00:09:10,894 --> 00:09:14,211
以及离体的 BRCA 基因
是自然界的产物，

179
00:09:15,124 --> 00:09:17,801
我们必须解释一些基本概念，比如：

180
00:09:17,801 --> 00:09:19,979
基因是什么？DNA 是什么？

181
00:09:19,979 --> 00:09:23,745
如何分离 DNA，
以及为什么这不是创新？

182
00:09:25,168 --> 00:09:29,004
我们和原告以及专家团
花费了无数日夜，

183
00:09:29,004 --> 00:09:33,780
努力寻找能够简洁又不失准确地
解释这些概念的方式。

184
00:09:34,306 --> 00:09:37,602
我们最终非常依赖比喻，

185
00:09:37,602 --> 00:09:38,818
比如说黄金。

186
00:09:39,789 --> 00:09:42,067
因此，分离 DNA ——

187
00:09:42,067 --> 00:09:44,597
就像从大山中挖出黄金，

188
00:09:45,105 --> 00:09:47,115
或者从溪流河床里淘出黄金。

189
00:09:47,115 --> 00:09:50,819
你或许可以为
采集黄金的流程申请专利，

190
00:09:50,823 --> 00:09:52,924
但你不能为黄金本身申请专利。

191
00:09:53,929 --> 00:09:56,646
你可能要靠无数艰辛努力

192
00:09:56,646 --> 00:09:58,556
才能从山中挖到黄金；

193
00:09:59,127 --> 00:10:01,382
但你仍旧不能为它申请专利，
黄金还是黄金。

194
00:10:01,382 --> 00:10:03,182
而黄金，一旦被挖掘出来，

195
00:10:03,182 --> 00:10:05,284
显然可以被用于各种

196
00:10:05,284 --> 00:10:07,284
它藏在山中时不能实现的用途；

197
00:10:07,284 --> 00:10:10,220
比如，你可以把它做成珠宝——

198
00:10:10,220 --> 00:10:12,455
但仍然不能为金子申请专利，
金子还是金子。

199
00:10:13,364 --> 00:10:17,218
然后就到了 2009 年，
我们准备起诉了。

200
00:10:18,286 --> 00:10:21,781
我们向纽约南区的联邦法庭递交了诉讼，

201
00:10:22,355 --> 00:10:25,721
然后案子被随机分配给了
法官罗伯特·斯威特。

202
00:10:26,599 --> 00:10:29,799
2010 年 3 月，斯威特法官
宣布了他的判决意见。

203
00:10:30,569 --> 00:10:32,427
152 页。

204
00:10:32,834 --> 00:10:35,086
我方完胜。

205
00:10:35,964 --> 00:10:37,395
在判决意见里，

206
00:10:37,399 --> 00:10:42,134
我们对他在案子中
如此雄辩地陈述科学事实激动不已。

207
00:10:42,504 --> 00:10:45,259
我是说，我们的简述——
挺不错的，

208
00:10:45,259 --> 00:10:46,866
但没有这么出彩。

209
00:10:47,778 --> 00:10:51,149
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210
00:10:51,149 --> 00:10:52,339
做出如此深刻的理解？

211
00:10:52,343 --> 00:10:55,925
我们真的无法想象
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212
00:10:55,925 --> 00:10:57,253
后来我们才发现，

213
00:10:57,253 --> 00:11:00,567
当时斯威特法官手下的助手

214
00:11:00,567 --> 00:11:02,097
不仅仅是一个律师——

215
00:11:02,101 --> 00:11:03,819
他还是个科学家。

216
00:11:03,819 --> 00:11:05,457
他又不仅仅是个科学家——

217
00:11:05,461 --> 00:11:08,621
他是分子生物学博士。

218
00:11:08,621 --> 00:11:10,396
（笑声）

219
00:11:10,396 --> 00:11:13,001
我们真是太走运了！

220
00:11:14,058 --> 00:11:15,358
Myriad 随后

221
00:11:15,362 --> 00:11:17,877
向美国联邦巡回上诉法庭上诉。

222
00:11:18,496 --> 00:11:20,512
然后事情就变得非常有意思了。

223
00:11:21,465 --> 00:11:24,525
首先，本案中的一个关键时刻，

224
00:11:25,187 --> 00:11:27,818
美国政府倒戈了。

225
00:11:28,739 --> 00:11:32,462
在地区法庭上，
政府递交了一份简述支持 Myriad。

226
00:11:32,462 --> 00:11:37,604
但是这回美国政府
直接反对了它自己的专利局，

227
00:11:37,604 --> 00:11:40,346
政府递交了一份摘要声明，

228
00:11:40,346 --> 00:11:44,078
他们基于地区法庭的判决，
重新考虑了问题，

229
00:11:44,078 --> 00:11:47,294
并认定离体 DNA 
不具备申请专利的条件。

230
00:11:47,818 --> 00:11:49,603
这件事意义非凡，

231
00:11:49,603 --> 00:11:51,215
完全出人意料。

232
00:11:52,773 --> 00:11:54,807
联邦巡回上诉法庭

233
00:11:54,807 --> 00:11:56,554
受理过所有的专利案例，

234
00:11:56,554 --> 00:11:59,742
对专利持坚决支持态度
也是众所周知。

235
00:12:00,305 --> 00:12:02,715
所以即使取得了如此长足的进步，

236
00:12:02,715 --> 00:12:04,428
我们仍然觉得会败诉。

237
00:12:04,428 --> 00:12:05,805
我们是败诉了。

238
00:12:06,389 --> 00:12:07,541
差不多吧。

239
00:12:08,357 --> 00:12:10,944
结果是 2 比 1 的意见。

240
00:12:11,743 --> 00:12:14,233
但是两位反对我们的法官

241
00:12:14,233 --> 00:12:16,504
选择了完全不同的理由。

242
00:12:17,275 --> 00:12:19,085
第一位，法官洛里，

243
00:12:19,085 --> 00:12:22,124
胡编乱造了他自己的生物理论 ——

244
00:12:22,124 --> 00:12:23,326
完全是胡说八道。

245
00:12:23,326 --> 00:12:24,351
（笑声）

246
00:12:24,351 --> 00:12:26,583
他觉得 Myriad 制造了
一种新化学物质 ——

247
00:12:26,583 --> 00:12:28,498
驴唇不对马嘴。

248
00:12:28,502 --> 00:12:31,308
Myriad 竟然对这一点没有争议，
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249
00:12:31,632 --> 00:12:33,593
另一位，法官莫尔，

250
00:12:33,593 --> 00:12:37,511
说她基本同意我们说的
离体 DNA 是自然界的产物。

251
00:12:37,987 --> 00:12:41,320
但是她声称“我不想动摇
生物技术产业的根基”，等等。

252
00:12:42,248 --> 00:12:44,820
第三位，法官布里森，

253
00:12:45,233 --> 00:12:46,449
同意我们。

254
00:12:47,750 --> 00:12:50,255
于是我们申请最高法院复审。

255
00:12:50,255 --> 00:12:52,992
当你向最高法院情愿时，

256
00:12:52,992 --> 00:12:56,154
你需要提出一个
希望法院回应的问题。

257
00:12:56,534 --> 00:13:00,255
通常这些问题都是长长的一段话，

258
00:13:00,255 --> 00:13:03,292
从句套从句，可以写满一页，

259
00:13:03,292 --> 00:13:05,789
“其中包括”、“由此得知”，等等。

260
00:13:06,294 --> 00:13:10,201
我们提交了可能是
有史以来最短的问题。

261
00:13:11,312 --> 00:13:12,525
四个词：

262
00:13:14,220 --> 00:13:16,271
能否授予人类基因专利？

263
00:13:16,922 --> 00:13:19,740
克里斯第一次问我
觉得这个问题靠不靠谱时，

264
00:13:19,740 --> 00:13:20,768
我说，“我不知道。

265
00:13:20,768 --> 00:13:24,335
我想你可能得说，
‘能否授予离体 DNA 专利？’”

266
00:13:24,968 --> 00:13:26,137
“非也。

267
00:13:26,487 --> 00:13:31,108
我希望大法官的反应能和我在七年前

268
00:13:31,112 --> 00:13:34,219
你跟我提这个问题时一模一样。”

269
00:13:34,896 --> 00:13:37,053
好吧，我当然没理由反驳。

270
00:13:37,981 --> 00:13:40,864
最高法院只受理大约 1%

271
00:13:40,868 --> 00:13:42,528
收到的案件，

272
00:13:42,528 --> 00:13:44,169
他们接受了我们的。

273
00:13:45,772 --> 00:13:49,899
口头辩论那天到来时，
真的是太激动人心了——

274
00:13:49,903 --> 00:13:51,358
法庭外排起了长队，

275
00:13:51,362 --> 00:13:54,146
人们从凌晨 2:30 起就开始排队，

276
00:13:54,150 --> 00:13:55,904
希望能挤进法庭。

277
00:13:55,908 --> 00:13:57,883
两个乳腺癌的组织，

278
00:13:57,883 --> 00:13:59,585
乳腺癌行动组织和 FORCE，

279
00:13:59,585 --> 00:14:02,316
在法庭台阶上组织声援。

280
00:14:03,232 --> 00:14:06,102
克里斯和我坐在走廊里一声不响，

281
00:14:06,776 --> 00:14:09,774
随后他走进法庭，

282
00:14:09,774 --> 00:14:12,130
为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案件辩护。

283
00:14:12,765 --> 00:14:15,144
我显然比他更紧张。

284
00:14:16,096 --> 00:14:20,856
但是当我走进法庭时，
所有的慌张都不见了。

285
00:14:20,860 --> 00:14:23,693
我看到周围都是熟悉的面孔：

286
00:14:24,059 --> 00:14:25,818
我们的一位位女性客户，

287
00:14:25,818 --> 00:14:28,289
她们毫无保留地分享了
自己的亲身经历；

288
00:14:29,210 --> 00:14:32,830
有在百忙之中抽出大量时间

289
00:14:32,830 --> 00:14:34,685
投身于这场斗争的遗传学家，

290
00:14:35,122 --> 00:14:37,685
还有来自许多不同领域的代表：

291
00:14:37,685 --> 00:14:39,556
医疗、患者救助、

292
00:14:39,556 --> 00:14:41,696
环保和宗教组织，

293
00:14:41,696 --> 00:14:45,268
以及本案中向法院递交摘要的朋友。

294
00:14:46,609 --> 00:14:49,618
同时在场的还有
三位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先驱者，

295
00:14:49,618 --> 00:14:52,304
包括 DNA 的发现者之一，

296
00:14:52,304 --> 00:14:53,628
詹姆斯·沃森。

297
00:14:53,628 --> 00:14:55,814
他也向法庭递交了简述，

298
00:14:55,818 --> 00:14:59,323
其中他指出基因专利是“疯子行为”。

299
00:14:59,323 --> 00:15:01,215
（笑声）

300
00:15:01,215 --> 00:15:04,882
出席法庭的群体背景之广，

301
00:15:04,886 --> 00:15:08,341
以及他们中每一位
为实现这一天而做出的贡献，

302
00:15:08,341 --> 00:15:10,668
都为我们岌岌可危的局势
打了一剂了强心针。

303
00:15:11,386 --> 00:15:13,599
辩论本身非常有说服力。

304
00:15:14,205 --> 00:15:15,868
克里斯出色地完成了辩论。

305
00:15:15,882 --> 00:15:17,121
但是对我而言，

306
00:15:17,121 --> 00:15:20,919
最激动人心的一刻是
看着最高法院的大法官

307
00:15:20,919 --> 00:15:22,492
为离体 DNA 激烈争论，

308
00:15:22,492 --> 00:15:25,752
换着花样打比方，
激烈地交换意见，

309
00:15:25,752 --> 00:15:29,132
就和我们的法律团队

310
00:15:29,136 --> 00:15:30,846
过去七年中所做的一样。

311
00:15:31,666 --> 00:15:34,306
大法官卡根把离体 DNA 比作

312
00:15:34,306 --> 00:15:37,122
从亚马孙雨林中提取医疗植物。

313
00:15:38,516 --> 00:15:42,526
大法官罗伯茨把它比作
把树木雕成棒球棒。

314
00:15:43,995 --> 00:15:46,461
以及绝对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瞬间，

315
00:15:46,461 --> 00:15:51,734
大法官索托马约尔宣称
离体 DNA “就是自然存在的”。

316
00:15:51,734 --> 00:15:52,894
（笑声）

317
00:15:53,318 --> 00:15:56,177
我们那天离开法庭时信心满满，

318
00:15:56,177 --> 00:15:59,223
但我从未奢望这样的结局：

319
00:16:00,574 --> 00:16:02,081
九比零。

320
00:16:03,025 --> 00:16:06,731
“一段自然形成的 DNA 片段
是自然界的产物，

321
00:16:06,731 --> 00:16:09,818
并不因为它被分离出体外
就可以被授予专利。

322
00:16:10,394 --> 00:16:11,735
另外，

323
00:16:11,735 --> 00:16:14,310
Myriad 并没有创造任何东西。”

324
00:16:16,160 --> 00:16:18,150
判决生效后 24 小时内，

325
00:16:18,150 --> 00:16:19,536
就有五个实验室宣布

326
00:16:19,536 --> 00:16:22,610
他们将开始提供 BRCA 基因的检测服务。

327
00:16:23,149 --> 00:16:26,632
他们有些承诺检测的价格
将比 Myriad 的要低。

328
00:16:27,142 --> 00:16:30,026
有些承诺将提供更全面的检测，

329
00:16:30,026 --> 00:16:31,769
比 Myriad 提供的更多。

330
00:16:32,490 --> 00:16:35,312
不过显然，
这个决定远远不止影响 Myriad。

331
00:16:35,312 --> 00:16:41,188
它终结了美国境内 25 年来
允许授予人类基因专利的行为。

332
00:16:41,383 --> 00:16:46,076
它为生物医疗领域的发现和创新
扫除了一个重要的障碍。

333
00:16:46,484 --> 00:16:51,379
它也有助于保证
像阿比盖尔、卡瑟琳和艾琳这样的患者

334
00:16:51,379 --> 00:16:53,565
能够获得她们所需要的检测。

335
00:16:54,991 --> 00:16:58,206
最高法院宣判几周之后，

336
00:16:58,210 --> 00:17:00,490
我收到了一个邮件小包。

337
00:17:01,246 --> 00:17:02,827
是鲍勃·库克-德根寄来的，

338
00:17:02,827 --> 00:17:05,090
他是杜克大学的教授，

339
00:17:05,090 --> 00:17:08,338
是我和克里斯开始考虑
是否要开始准备此案时

340
00:17:08,338 --> 00:17:11,117
最先拜访的人之一。

341
00:17:12,033 --> 00:17:14,842
我打开包裹，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毛绒玩具。

342
00:17:16,344 --> 00:17:19,303
（笑声）

343
00:17:21,568 --> 00:17:23,896
为了这个案件，
我们冒了很大的风险。

344
00:17:24,722 --> 00:17:27,196
给予我们勇气面对风险的部分原因

345
00:17:27,196 --> 00:17:29,694
是我们知道我们在做正确的事。

346
00:17:30,079 --> 00:17:33,793
从开始到结束，
整个过程将近八年，

347
00:17:33,793 --> 00:17:36,054
经历了许多曲折和反复。

348
00:17:36,578 --> 00:17:38,269
当然还借助了一点点运气，

349
00:17:38,888 --> 00:17:41,700
但正是我们牵线拉到一起的群体，

350
00:17:41,704 --> 00:17:43,815
正是我们创造的同盟，

351
00:17:43,819 --> 00:17:45,259
让猪也飞上了天。

352
00:17:45,802 --> 00:17:46,958
谢谢。

353
00:17:46,962 --> 00:17:52,496
（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