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0:00:06,381 --> 00:00:08,681
嗨，我是東尼，你正在看的是“幀影幀畫”

2
00:00:09,526 --> 00:00:11,356
關於導演，我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是，

3
00:00:11,456 --> 00:00:15,466
他們導的作品越多，就越能夠在一場戲中最小的細節裡，表達他們自己

4
00:00:15,976 --> 00:00:16,916
“你想要什麼？”

5
00:00:23,368 --> 00:00:28,828
很多人認為，區別導演的特點是看他們如何拍大場面的、瘋狂的戲、或一些非常有風格的畫面

6
00:00:29,194 --> 00:00:30,674
是沒錯，這些可能都是會被後來的人仿效的鏡頭，

7
00:00:30,963 --> 00:00:33,453
而這些鏡頭的確在解讀一個導演的視界上，給出一些有力的標示

8
00:00:33,803 --> 00:00:37,043
不過遲早每一位導演都要回到這樣的幾場戲：

9
00:00:37,374 --> 00:00:39,094
”兩個人，在一個空間對話”

10
00:00:39,712 --> 00:00:44,632
差不多可能就是看起來最不具電影感的東西；但就是像這樣的幾場戲會告訴你，他們真正在乎的是什麼

11
00:00:45,169 --> 00:00:49,499
“如果不是我需要醫務官，我連這個駐地幾光年以內的範圍都不會讓你進來”

12
00:00:49,885 --> 00:00:51,175
“我永遠地感謝您”

13
00:00:51,342 --> 00:00:53,042
“留著諷刺你自己吧”

14
00:00:53,402 --> 00:00:56,212
那大衛芬奇呢？他在乎的是訊息量

15
00:00:56,879 --> 00:01:00,819
不像很多導演會試著去避免暴露訊息，有時候芬奇只這麼做

16
00:01:01,391 --> 00:01:05,431
“鹽份的量要很正確，所以對做肥皂最好的脂肪就是人體脂肪”

17
00:01:06,798 --> 00:01:07,788
“等一下，這是什麼地方？”

18
00:01:08,050 --> 00:01:09,410
“抽脂診所”

19
00:01:09,713 --> 00:01:13,143
在他的視界裡，戲劇就發生在當一個人物發現了一個新的訊息，

20
00:01:13,855 --> 00:01:15,085
“就在地下室裡”


21
00:01:15,320 --> 00:01:17,240
這跟他們已知的一切有什麼關連？

22
00:01:17,451 --> 00:01:19,511
“在加州不是很多人家裡有地下室”

23
00:01:20,040 --> 00:01:22,670
然後他們對於知道了更多一點的真相作何反應？

24
00:01:23,123 --> 00:01:23,633
“我有”

25
00:01:25,682 --> 00:01:29,682
芬奇的風格是這種概念的延伸，而聽他描述他的思考方式也很有意思：

26
00:01:30,048 --> 00:01:32,338
“大家知道你什麼都有可能做得到。所以問題是，

27
00:01:32,418 --> 00:01:34,008
「你不做什麼？」

28
00:01:34,905 --> 00:01:36,245
而不是「你做什麼」”

29
00:01:36,334 --> 00:01:39,684
所以，到底大衛芬奇”不做”什麼呢？

30
00:01:46,966 --> 00:01:48,126
其中一個，手持。

31
00:01:48,453 --> 00:01:50,813
芬奇是一個「鎖住」、「把機器放在腳架上」的導演，

32
00:01:51,054 --> 00:01:53,204
他不喜歡手持感，一部片裡可能就手持一次

33
00:01:53,481 --> 00:01:58,001
龍紋身的女孩有兩場手持拍攝的戲，同時索命黃道帶有一場，而社群網戰只有這麼一個鏡頭

34
00:02:00,704 --> 00:02:03,304
火線追緝令裡是目前芬奇的作品裡有最多手持拍攝的：5場戲

35
00:02:03,362 --> 00:02:05,372
“電話! 電話，電話。電話？”

36
00:02:05,926 --> 00:02:08,326
不過即使他用手持，留心一下他是怎麼設計手持拍攝的

37
00:02:08,422 --> 00:02:10,152
在火線追緝令這場戲中，在警探的戲份上，攝影機運動晃動得非常劇烈，

38
00:02:10,184 --> 00:02:13,994
然而在杜約翰(無名氏)的部分，他是這場戲中握有所有掌控權的人，是放在腳架上拍的，穩得不能再穩

39
00:02:14,067 --> 00:02:15,287
“盒子裡是什麼？”

40
00:02:15,335 --> 00:02:16,285
“除非你把槍給我”

41
00:02:16,345 --> 00:02:17,605
“他媽的盒子裡到底是什麼”

42
00:02:17,658 --> 00:02:18,188
“把槍給我”


43
00:02:18,268 --> 00:02:19,578
“他剛才就告訴你了”

44
00:02:19,768 --> 00:02:22,798
芬奇會避免的另外一樣事情是：人為操控攝影機的感覺

45
00:02:23,258 --> 00:02:29,148
每次當許多導演故意增加攝影機晃動、或是在鏡頭運動上出現失誤，以求畫面看起來更具真人臨場感時，

46
00:02:29,264 --> 00:02:30,304
芬奇會反其道而行

47
00:02:30,535 --> 00:02:32,845
“我就是滿喜歡這種全知的感覺，

48
00:02:32,978 --> 00:02:37,848
攝影機感覺很完美地走到這裏，然後再很完美地移動到那裏，

49
00:02:38,112 --> 00:02:41,342
運動中不帶有任何人性的感覺，這很像是在說，

50
00:02:41,680 --> 00:02:44,230
這些正在發生的事情，是注定會發生的”


51
00:02:47,072 --> 00:02:51,322
有時候你很難講某個鏡頭到底是人為操控、動態設備操控，還是電腦動畫做出來的，

52
00:02:51,871 --> 00:02:55,201
這些鏡頭最終產生了一種惡兆的感覺，像是會從“鬼店”的「眺望旅館」裡出來的東西

53
00:03:01,519 --> 00:03:03,979
剪輯上，他也不怎麼切進特寫，除非他需要這麼做

54
00:03:04,185 --> 00:03:08,185
即使芬奇的特寫和嵌入鏡頭非常的獨特且具辨識度，他也很少剪接進去，因為…

55
00:03:08,573 --> 00:03:14,593
“每次你使用了一個特寫，觀眾會知道 ”看這個，這個鏡頭很重要“，

56
00:03:14,816 --> 00:03:19,686
因此當你選擇要使用它的時候，你必須非常謹慎和小心”

57
00:03:22,802 --> 00:03:27,742
在任何一場戲裡，他只會在某一或二個時刻中切進特寫。而隨著他導演的作品越來越多，他越來越少這麼做

58
00:03:28,547 --> 00:03:30,567
“如果你當國務卿，一定會做得很好”

59
00:03:32,258 --> 00:03:35,648
而這些時刻能夠精準的集中力量，是因為他克制的使用在對的地方

60
00:03:38,810 --> 00:03:41,160
最後，如果可以的話，他絕不會去移動他的攝影機

61
00:03:41,321 --> 00:03:48,711
“我想要盡可能地用廣的鏡頭、多訊息的畫面去呈現一個情況，

62
00:03:48,770 --> 00:03:53,480
像是那種單純的舞台幕前的表現方式，這是現在正在發生的情況、這就是這個人所看到的”

63
00:03:53,632 --> 00:03:54,512
“你沒在專心”


64
00:03:56,261 --> 00:03:57,211
“這是怎樣？”

65
00:03:57,274 --> 00:03:59,234
所以，思考一下這些他給他自己的約束，

66
00:03:59,319 --> 00:04:03,959
不使用手持、沒有人為操控感、不切不必要的特寫鏡頭、沒有動機就不移動畫面

67
00:04:04,484 --> 00:04:08,204
現在來給他一場只有人們對話的戲，他能否把它拍得具電影感呢？


68
00:04:08,387 --> 00:04:10,657
“兇手在他下方放了一個水桶，一直餵食”

69
00:04:10,869 --> 00:04:13,619
“驗屍官說這原本會持續下去超過12個小時”

70
00:04:13,804 --> 00:04:16,454
沒錯。談話並不具電影感，但戲劇有

71
00:04:16,559 --> 00:04:19,299
這場戲是關於三個人，一個站著，兩個坐著

72
00:04:19,448 --> 00:04:22,278
芬奇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我們帶到這裡，來聽這兩人對話

73
00:04:22,426 --> 00:04:25,646
就從景別來判斷的話，我們可以知道相對於警長來說，這件事對於桑摩賽比較重要，

74
00:04:25,713 --> 00:04:26,773
但兩人都不妥協

75
00:04:26,894 --> 00:04:28,614
當桑摩賽想要放下這個案子不管的時候，

76
00:04:28,918 --> 00:04:30,258
“我想被派到別的案子”

77
00:04:30,911 --> 00:04:33,121
我們被帶到一個不一樣的角度來看警長和桑摩賽，

78
00:04:33,610 --> 00:04:35,460
這給了我們一個線索，表示米爾斯正在想辦法切入這場對話

79
00:04:35,873 --> 00:04:38,413
但桑摩賽的視角完全沒有貼近軸線，忽視他

80
00:04:39,077 --> 00:04:40,497
當這個年輕的警探要插話的時候：

81
00:04:40,521 --> 00:04:43,341
“嘿，我人就在這裡，你有什麼屁話可以對著我講”


82
00:04:43,463 --> 00:04:45,843
我們重新回到這個角度，桑摩賽終於面對著他

83
00:04:46,255 --> 00:04:48,765
這讓警長處在了兩難之中，而他必須採取堅定的立場

84
00:04:48,861 --> 00:04:49,451
“把這案子給我”

85
00:04:49,580 --> 00:04:51,460
“不，我要把你派到別的案子”


86
00:04:51,699 --> 00:04:56,569
這是這場戲中警長唯一一個特寫，而芬奇將它保留到當米爾斯完全被打發走的時候

87
00:04:57,138 --> 00:04:59,698
所以即使沒有聲音，你也能懂這場戲的重點和目的

88
00:04:59,874 --> 00:05:05,964
芬奇操控著我們的眼睛，把它們帶到這裡，來看這段戲，這裡來看另一段，然後移到這裡來看最後的結尾

89
00:05:06,312 --> 00:05:09,932
三個人物，三種關係，都佈置好，讓攝影機帶著觀眾看

90
00:05:10,263 --> 00:05:11,343
“抱歉了，老兄弟”


91
00:05:11,912 --> 00:05:14,802
下一次這三個人物聚在一起的時候，看一下米爾斯的位置坐得有多遠

92
00:05:15,181 --> 00:05:17,281
不過一旦桑摩賽開始解釋他的觀點：

93
00:05:17,837 --> 00:05:22,467
“暴食、貪婪、”

94
00:05:22,522 --> 00:05:25,522
芬奇把我們帶到這裡，看他們兩個在同一個畫面裡互相對視，

95
00:05:25,556 --> 00:05:29,856
即使他們下一個十分鐘內還不會一起合作，但從這裡他們即將會開始尊敬對方

96
00:05:30,112 --> 00:05:31,322
你其實可以看火線追緝令，

97
00:05:31,380 --> 00:05:35,230
然後在任何一個同時有他們兩個一起的鏡頭中，看到他們關係的進展，

98
00:05:35,390 --> 00:05:38,320
而以這個鏡頭結束。這，是很好的導演技法

99
00:05:39,286 --> 00:05:41,776
而隨著芬奇越來越年長，他變得越來越精巧

100
00:05:41,895 --> 00:05:44,825
舉例來說，現在畫框中的空白這個技巧他使用得很好

101
00:05:44,876 --> 00:05:46,536
所以，他會把畫面切到一張上面沒人坐著的椅子

102
00:05:46,560 --> 00:05:50,560
“愛德華多之前是哈佛投資人協會的社長，而他之前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103
00:05:51,185 --> 00:05:53,215
或是給不在場的丈夫一個空白的空間

104
00:05:53,256 --> 00:05:54,956
“這太糟了，我們要來商量一下。”

105
00:05:56,517 --> 00:05:57,697
“而且這什麼時候會結束？”

106
00:05:57,954 --> 00:06:01,434
他會把整場戲建構到一個時刻，讓一個人注視著鏡頭，表示開心，

107
00:06:01,483 --> 00:06:04,693
“感謝邀請，我非常高興能在這裡。”

108
00:06:05,039 --> 00:06:06,199
或是受到驚嚇

109
00:06:06,987 --> 00:06:08,387
“當心一點，山姆”

110
00:06:08,709 --> 00:06:10,819
然後他會把某人的冰箱內部給我們看

111
00:06:15,860 --> 00:06:18,370
確實，芬奇有著不輕易妥協的風評，


112
00:06:18,624 --> 00:06:21,074
一場戲或一個鏡頭可以拍50，60，或99個鏡次

113
00:06:21,080 --> 00:06:21,640
“每一次，他媽的雨。”


114
00:06:21,694 --> 00:06:25,834
“雙重彩虹，天啊，祂有什麼含意啊？”


115
00:06:26,285 --> 00:06:29,165
同時，看著一個對他所做的工作很在行的人其實是種享受

116
00:06:29,957 --> 00:06:33,317
一個用一次剪切就能將關係中的主導地位轉換表現出來的導演

117
00:06:34,544 --> 00:06:35,704
“把電話線切了”

118
00:06:36,452 --> 00:06:38,952
一個樂意呈現這種細節的導演

119
00:06:44,608 --> 00:06:47,508
或著就只是讓我們看人物從A點走到B點

120
00:06:48,229 --> 00:06:53,299
即使你不喜歡芬奇，這是目前其中幾種最好的導演技法之一，而且絕對值得研究

121
00:06:54,603 --> 00:06:59,903
“我不是黃道帶殺手，而且如果我是，我當然不會告訴你”

122
00:07:00,501 --> 00:07:02,871
而如果你喜歡他，這邊是他關於你的喜好的評語：

123
00:07:03,409 --> 00:07:05,209
“我覺得人都是很變態的，

124
00:07:06,598 --> 00:07:08,358
我一直都保持著那樣，這一直以來…，

125
00:07:08,795 --> 00:07:11,165
這就是我導演生涯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