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那是一場在我腦中舉行的葬禮,
而送葬者們不停的徘徊著
不停的踐踏著, 踐踏著
直到我感到知覺已離我而去.
當送葬者們全數入座後,
那葬禮的儀式,就如同那鼓一般,
不斷的敲打著, 敲打著,
直到我的思緒全然麻木.
接著我聽見他們抬起了棺木
而我的靈魂如同那朽木般的地板發出了不堪負重的碾壓聲
並伴隨著送葬者們那沉重如鉛的腳步,
使得空氣如同與喪鐘共鳴般的顫抖
就如天堂是那鐘聲
而人們如那聽到鐘聲的耳朵
但我與寂靜就如同異端般
破敗的,孤寂的, 被隔離於此.
此時, 隨著那片樓板的崩壞,
使我不停的墜落, 不停的墜落
如同落入十八層地獄般的向下沉淪,
最終迷失於那看不見未來的無間地獄.
我們從許多隱喻中見識到憂鬱症.
艾米莉.狄金森 (19世紀的美國女詩人)將憂鬱症轉化為我們可理解的文字,
戈雅 (18世紀的西班牙浪漫派畫家) 將憂鬱症轉化成我們可直觀感受情緒的油畫
一半以上的藝術創作
其目的在於表達憂鬱症那代表性的狀態
至於我, 我一直認為我自己是堅強的
如果一群人被送去納粹集中營的話
我將是那些可以頑強存活下來的人之一.
在1991年, 我經歷到一連串的打擊
我母親過世,
結束了一段感情,
也結束了這幾年旅居國外的生活
並搬回了美國,
而我毫髮無傷的走過以上的打擊.
但是在1994, 也就是那段打擊的三年之後,
我發覺自己幾乎對任何事情都無法提起興趣.
我完全不想做任何
曾經有興趣並想要做的事情,
而我卻無法理解為什麼會這樣.
憂鬱的反面
並不是幸福, 而是活力
而活力
就是那時我感覺到從我身體裡被抽走的東西.
任何在每天必需完成的事情
對我來說都是麻煩.
我可以回到家
看到電話答錄機上面閃動的紅色提示燈
與其因為聽到朋友的留言而高興,
我反而會想
"我要回覆好多電話,真是令人厭煩啊!"
或是我覺得應該要吃午餐了,
但我會想, 我必須將食物拿出來
放到盤子裡
然後切小塊放到嘴裡,細細咀嚼後吞下,
這讓我感覺到如同行走在受難苦路(耶穌在受難日當天所走過的苦路14處)般的折磨.
而有件事情在憂鬱症相關討論中
常常被忽略的
是你知道憂鬱症是非常荒謬的.
當你在經歷憂鬱症的時候,你知道這是非常荒謬的.
你知道幾乎每個人每天都會
去聽答錄機的留言跟吃午餐
接著整理好一切後去洗澡
然後走出 家門
這些對大部分的人來說都很簡單,
然而當你處於憂鬱症的控制下就不是那麼回事,
你無法找到任何方法繞過那些可笑的想法
然後我開始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少去做些事情
也越來越少去思考些事情
並且對周遭的一切越來越無感.
這是某種意義上的失能.
接著焦慮出現了.
如果你跟我說下個月
我都將處於憂鬱狀態,
我會說"只要這個不良狀態會在11月分結束,我就沒問題."
但是如果你跟我說
"你下個月開始將處於極度焦慮狀態一整個月."
我會寧願割腕自殺,好過於度過極度焦慮的一個月.
那是一種一直困擾著你的感覺
就像你走在路上
突然被絆倒或是滑倒
而地面快速的朝著你撲來的那種感覺,
但是那種恐懼感與其只有持續半秒,
而是持續了半年.
那種感覺就像是你一直覺得很害怕
但卻不知道你在害怕些什麼.
而這時候我開始有一種想法
這樣活著實在是太痛苦了,
但唯一讓我沒有去自殺的理由
是因為不想讓其他人因為我的行為而感到難過.
終於有一天我醒來
突然感覺到我可能中風了
因為我躺在床上完全不能移動
就這樣看個床頭的電話想著
"我這樣的狀況不對勁, 我必須要打電話找人救命,"
但是我無法伸出我的手
去拿起電話並撥號.
終於在我處於這種狀態下整整四小時後,
電話響了,
我非常艱難的接起電話,
那是我老爸打來的,
然後我跟我老爸說" 我遇上了非常大的麻煩.
我們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麻煩."
隔天我就開始吃藥
並進行治療.
而我同時也意識到
一個很糟糕的問題
如果我不是一個堅強的
可以從納粹集中營活下來的人,
那我又是什麼?
如果我必須要靠藥物控制,
那麼那種藥物是讓我更靠近以前那正常的我,
還是將我變成另外一個全然不同的人?
如果那種藥物將我變成一個全然不同的人
我該何去何從?
我在對抗憂鬱症上有兩個優勢.
第一個是我知道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
有個還不錯的生活,
而當我的情況好轉之後,
在那之後會有許多美好事情
是值得我去追求的.
而另一個優勢是我有一個好的治療方案.
然而我卻是在好轉與復發,
好轉與復發,
和好轉與復發之間掙扎著,
最後我終於明白
我接下來的人生將要與藥物
與治療相依為命.
而我就想 "憂鬱症到底是我腦袋裡的化學物質出了問題?
還是精神上出現了問題?
而這種情況是需要化學療法或是哲學療法?"
說實在我也無法搞清楚我所需要到底是哪種.
接著我了解到事實上
我們並沒有對那兩個領域取得足夠的理解
並去解釋整個憂鬱症.
然而化學療法與哲學療法
在治療中都有它們的作用,
我同時也發覺憂鬱症是某種東西
與我們的內心深深的糾纏著
我們沒辦法將其
從我們的人格與個性中分離出來.
我必須要說我們現有對於憂鬱症的治療方法
是非常駭人聽聞的.
這些療法並不是非常有用.
而且還非常的昂貴.
並且還伴隨著數不清的副作用.
對病人來說根本就是一場災難.
但是我感到非常慶幸的是我活在現代
並非50年前,
在當時對於憂鬱症
基本上是束手無策的.
我希望50年後,
當人們聽到我所接受的治療
會訝異的想到竟然有人受得了
這樣原始的科學.
憂鬱症是感情裡的一個缺陷
如果說你今天跟某人結婚後並有這樣的想法,
"如果我老婆過世了, 我會再去找另一個"
這樣就不是我們所認知的愛情.
愛情如果沒有
經歷過失去,
見證過絕望
並成為親密關係的動力, 那就不能稱之為愛情.
人們常常會混淆三件事
就是憂鬱,哀痛以及悲傷.
哀痛明確的是一種反應
如果你因為失去了某樣東西而感到非常的不開心,
接著半年之後,
你還是會覺得很難過, 但是比起半年前來說好上許多,
那應該就是所謂哀痛,
而在某方面來說哀痛
最終將會自行痊癒.
如果你經歷過一場浩劫般的失去,
然後感覺很糟,
接著六個月後完全沒有好轉的跡象,
那就應該是那浩劫般的情境
引發了憂鬱症.
這樣的軌跡讓我們了解到憂鬱症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人們覺得憂鬱症就同等於悲傷.
但是憂鬱症卻是帶著太多太多的悲傷
以及太多太多的哀痛
而一切都是由微不足道的小事所引發.
當我開始去了解憂鬱症,
並開始與一些病人面談,
我發現那些人似乎
在表現上看起來像是
有輕微的憂鬱症
但實際上卻是由於憂鬱症而失去基本生活能力.
而另一些人從他們的形容上
聽起像是
有著非常重度的憂鬱症
然而卻在兩段發病期的間隔中
過的還不錯.
接著我就開始想要找出
是什麼原因讓一些人
比另外一些更為堅強.
又是怎樣的機制
讓人從憂鬱症裡生存下來?
接著我又開始與一個又一個
被憂鬱症所擾的人面談.
有一個我一開始面談的人
形容憂鬱症
是一個成為活死人的緩慢過程,
對我來說在一開始就了解到這種情況是一件好事
因為這個提醒我
這成為活死人的緩慢過程
有可能會導致真正的死亡,
而那就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憂鬱症是全球致殘的主要原因之一
每天都有人因為憂鬱症而死去.
其中有一個
是在我開始試著了解憂鬱症而面談的前幾個人
他是我的一個
認識多年的好友,
而她在大學剛入學的時候
精神病發作,
然後惡化成為嚴重的憂鬱症.
她有興奮抑鬱症,
或是當時所謂的躁狂抑鬱症.
經過多年的鋰鹽治療
她恢復得相當不錯,
而最後
她停止了服用鋰鹽
嘗試著看是否可以像正常人一般的生活,
接著她又再度的精神失常,
然後又惡化成非常嚴重的憂鬱症
我從來沒想過憂鬱症可以惡化到如此糟糕的情況
她可以在他父母的公寓裡
處於一種緊張狀態並坐著不動
日復一日的處於這種狀態.
幾年之後我詢問她這段經歷時
她已經是名詩人與心理治療師 - Maggie Robins
她說
" 我一直唱著 '花落何處 (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
來讓我自己轉移注意力
我一直唱著這首歌來覆蓋另一個在我腦中不停重複的念頭
那個念頭不停的說著 "你是個沒用的人,你對這世界來說是可有可無.,
你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而這時候我開始很認真的思考
思考著要如何自殺."
你在憂鬱症不會想到
你是戴上了灰色的面紗
然後透過那名為壞心情的迷霧
去看這世界.
你會想著那一直帶著的面紗被拿掉了
那個名為幸福的面紗,
然而你現在看到的才是真實的世界.
治療人格分裂的患者相對來說是容易的
你只要跟病人說,在他們心裡有一個外來物
是必須驅離的,
但是對於治療憂鬱症患者來說就非常困難,
因為我們相信我們看到的是真實的世界.
但那卻是真實的謊言.
我開始注意於那句話
"那是真實的謊言."
當我與那些被憂鬱所困擾的人面談的時候,我發現了
他們有很多妄想出來的知覺.
他們會說“沒有人愛我.”
然後你對他說, “我愛你,
你老婆愛著你, 你母親也愛著你.”
你可以很快的回答他那個問題,
至少對大部分的人來說是如此.
但是被憂鬱症困擾的人會說,
"不管我們怎樣努力,
最後我們都會死的."
或者他們會說, "在兩個人之間
沒有真正的溝通.
每個人都被自己的身體所束縛著."
這時候你只能說,
"沒錯,
但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想
我們早餐要吃什麼."
(笑聲)
在很多時候,
他們所表現出來的並不是一種病徵, 而是他們看事情的角度,
而我們會覺得很特殊的是
大部分的人都知道那些存在主義色彩濃厚的問題
但是那些並不會干擾我們的日常生活.
這裡有個我蠻喜歡的實驗數據
是說一群憂鬱症患者
跟一群正常的玩家
同時被要求玩一個電玩一個小時,
在那一個小時結束時,
他們被問到他們覺得
他們殺了多少遊戲中的小怪物.
憂鬱症患者的那一群玩家所說的數字可以準確到
跟實際數據的誤差質在10%以內,
而那些非憂鬱症的玩家
所猜測的數值是超過
15-20倍的小怪物擊殺數
之於他們的真實擊殺數.
很多人會說,當我決定將我的憂鬱症寫出來
是一個非常困難的決定
去將自己的一切攤開來讓眾人知道.
他們問 " 他們跟你說話時會不會有所不同?"
而我說, "是的, 他們跟我說話的時候是有所差別的.
而差別是在
他們會開始對我訴說他們的憂鬱症經驗,
或是他們姊妹的經驗,
或是他們朋友的經驗.
而事情不同的地方在於我現在知道
憂鬱症是每個人都會有的
那些有關家人的秘密.
前幾年我去參加了一個研討會,
那是一個從周五開始為期三天的研討會,
其中一個參加者將我拉到一旁, 然後她對我說
“我有憂鬱症,
而這讓我感覺到有點羞愧,
但是我有開始服藥,
我想要知道的是你對憂鬱症的看法?”
所以我就盡我所能的回答她.
而她說 “ 你知道嗎?
我丈夫永遠不會了解這些.
而這些對他來說完全不具有任何意義,
所以你知道的, 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我回答 “這沒有問題.”
接著在同一個研討會的最後一天,
她丈夫把我拉到一旁,
跟我說 “我妻子絕對不會想到
我跟她心目中所認識的我有很大的差別,
但是我正被憂鬱症所困擾
同時也有使用藥物控制,
我想要知道你對憂鬱症的看法?”
他們夫妻倆
將同一種藥物藏在同一個睡房裡
的兩個不同的地方.
同我想著
在他們的溝通對於他們的婚姻
多少造成了一些問題.
(笑聲)
同時我也因為
他們夫妻之間互相提防的關係
而感覺大受打擊.
憂鬱症讓人感覺到非常疲倦的.
它消耗掉你許的的時間與精力,
而多數人對於憂鬱症的漠視,
卻使得憂鬱症更加的惡化.
而我開始思考那些讓憂鬱症患者
好轉的方法.
我會開始從減少藥量開始.
我知道一些少數的療法對患者有所幫助,
那些方法很簡單明瞭的不需要我多作解釋 -
其中有藥物治療
也肯定有心理治療,
也可能有電擊治療,
但除此之外, 其他的方法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用處.
但是接著我發現了一些事情.
如果你有腦癌,
而你每天清晨
倒立20分鐘會讓你感覺好些,
那的確會讓你感覺好些,
但是你的腦癌並沒有消失,
而你最終也將可能死於腦癌.
但是如果你有憂鬱症
而每天倒立20分鐘
會讓你感覺好些, 那是真正有效的,
因為憂鬱症是你知覺上面出現了問題,
而你感覺好些,
那你就會成效立見的感覺到不那麼憂鬱了.
所以我開始對於其他不同的
治療方法不再抱持著非常排斥的態度.
然後我收到許多患者的來信,
信中列出了許多對於一些患者有效的方法.
像今天就有人在後台問我
對於冥想的看法.
其中我最喜愛的一封信
是一個女士寫來的.
信中寫道她曾經嘗試過許多不同的療法,
她是過藥物治療, 也是過其他各種不同的療法,
最後她找到一種方法, 並且希望我與大家分享,
而那是用毛線手工作成各種不同的小東西.
(笑聲)
而她隨信附上了一些她的作品.
不過我現在並沒有帶著上台.
不過我建議她去查一下
DSM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 心理醫學診斷與統計手冊) 裡面的強迫症.
當然, 在我開始找尋其他非常態療法的同時,
也對其他的療法有更深一層的了解.
我曾參予塞內加爾一個部落的驅邪儀式
在儀式中使用大量公羊的鮮血
而我不想在這裡多做敘述,
但幾年後我在盧旺達
參予另一個不同的計畫,
而我那時跟某人說了我在塞內加爾的經歷,
他說“那個...你知道
那是在西非, 而我們現在在東非,
而我們的儀式跟他們的有很大的不同,
但是我們的儀式與你形容裡的加內賽爾儀式
有些相同的地方.”
我接著說“喔? ”他說“ 是的”,
“但是那些西方世界來的心理治療師帶給我們不少麻煩,
尤其是那些在種族屠殺之後來的."
而我說“他們帶給你們怎樣的麻煩?”
然後她說 “ 唉,
他們做了這些很可笑的事情.
他們不把病人帶去曬太陽
當那樣會讓病人感覺好些.
他們不把鼓聲或是音樂放在療程中, 儘管那些會讓病人感覺到充滿活力.
他們不融入整個社群.
他們並沒有將憂鬱症
具體化為一個入侵的惡靈.
而他們反而將病人們
一個一個的帶入小房間內
並讓他們說著
那些在他們身上發生的痛苦回憶.”
(笑聲) (掌聲)
他說 “ 我們只好請他們離開這個國家.”
(笑聲)
關於非常態療法的另一面,
讓我跟大家介紹一下 法蘭克-羅瑟考夫.
法蘭克-羅瑟考夫得了非常嚴重的憂鬱症
或者說, 那是我從未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看見過的.
他一直處於憂鬱狀態.
當我遇見他的時候, 他嚴重到
每個月必須接受電擊治療.
接下來一周他會感覺到一些迷茫.
之後一周會感覺好一些.
接著憂鬱症又開始發作.
然後又必須在去接受一次電擊治療.
當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對我說
“我已經無法忍受我這樣的日子.
我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我已經決定如果這種情況無法好轉
我將如何結束這樣的人生.
但是”, 他接著對我說, “;我有聽說在
麻省總醫院有個治療方法叫做
扣帶回切開術, 是一種腦科手術,
我想我該試試看.”
當時我記得我感到非常的驚訝
因為想到他
已經經歷過這麼多
不同治療的慘痛經歷
但卻在他內心深處卻還有足夠的樂觀
去再嘗試一次.
之後他開了刀,
那一個非常成功的手術.
他現在成為我的一個好友.
他有一個好妻子跟兩個漂亮的小孩.
他在手術後的第一個聖誕節寫了一封信給我,
他說,
“ 我父親今年寄給我兩個禮物,
第一個是一個從The Sharper Image(一個美國的線上購物網站)買的自動CD架
不過對我來說並不是非常的需要,
不過我知道那是作為一個禮物
慶祝我終於可以獨立生活
然後有個自己滿意的工作.
而另一個禮物
那是我已過世的祖母的照片,
而我祖母是死於自殺.
我一邊哭著一邊拆禮物,
然後我母親過來跟我說,
“你是因為看到你從未謀面的祖母而哭嗎?”
我回答 “她跟我都得了同樣的病.”
我哭著寫完這封信給你.
並不是因為我很難過, 而是我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我可能會自殺,
但是我父母給我繼續走下去的力量,
當然醫生也是功不可沒,
成功的手術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我還活著並且心懷感激.
我們活在當下,
雖然有時感覺並非如此.”
我驚訝於憂鬱症竟然不是
大眾所認知的
一種普遍發生於現代西方國家的中產階級專有的疾病,
而我開始比較憂鬱症
在不同生活背景的群體裡發生的情況,
而其中我最感興趣的是
在貧窮階層中的憂鬱症病人的生活情況.
所以我想去看看
有些什麼針對貧民所提供對於憂鬱症的治療或是預防措施.
而我發現的是貧窮階層的人
幾乎是沒有接受憂鬱症治療的.
憂鬱症是身體裡的一種遺傳基因缺陷的結果,
而照理來說應該是在整個人類族群裡平均分布,
而發病情況
應該是對於基因有缺陷的人來說
會更加嚴重.
但是現在情況卻是
如果你有一個美滿的人生但是卻一直感覺到自己活得很淒慘,
你會想 “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我應該是得了憂鬱症.”
然後你會開始尋求治療.
但是如果你有一個很悲慘的人生,
而你一直都感覺很悲慘,
你悲慘的感覺是與你悲慘的生活相襯的,
而這種情況並不會讓你去思考,
“這可能是可以治療的.”
所以我們目前有個在全國貧窮的人口裡
爆發的憂鬱症
是沒有被檢查出來, 也沒有被治療的
更是一個未解決的問題,
而這是一個全國性的悲劇.
所以我找了一家學院
他們正在進行一個
針對華盛頓特區外的貧民區的研究計畫,
計畫是她挑選一些得了不同疾病
並同時檢查出有憂鬱症的女性,
然後對他們提供6周的實驗性治療.
Lolly是其中一個參予計畫的女性,
而這是她在參予這項計畫第一天所說的.
她是是七個小孩子的母親,
她說
“我曾經有工作, 但是我不得不辭職
因為我沒辦法離開我的房子.
我沒有任何話可以跟我的小孩說.
在早上, 我迫不及待的等待我的小孩離家去上學,
然後我爬回床上並將床單蓋到頭上,
而三點鐘當小孩們回到家,
這好像就是一轉眼的事情.”
她說 “我一直有服用 Tylenol (一種非處方的止痛藥),
或是任何可以讓我睡久一點的藥物.
我丈夫一直說我又醜又笨.
我希望我可以停止這種無止盡的疼痛.”
然而她被帶進這個實驗性的治療計畫,
當六個月之後我再次與她面談,
她現在是在一所美國海軍附設的幼稚園裡工作,
同時也離開她那個有暴力傾向的丈夫,
她告訴我,
“ 我的小孩比以前快樂很多.”
她說, “在新的房子裡有一間房間是專門給男生
還有另一間是專門給女生,
但在到晚上孩子們都聚集到我床上,
我們一起做功課跟一些其他的事情.
其中一個小孩想要當牧師,
另一個想要當消防隊員,
有一個女兒說她以後要當一個律師.
他們不不在像以前那樣子哭泣,
同時也不在像以前那樣打架.
現在我的小孩就是我的一切.
我的一切都在改變,
我穿衣服的樣式, 我對周遭一切的感覺, 還有我處理事情的方法.
我現在可以走出門不再感到害怕,
同時我也覺得那些糟糕的感覺會再回來,
如果不是Miranda醫生,
我可能還會躲在家裡用被子蓋著頭,
如果...我還活著的話.
我跟上帝禱告讓他派一個天使來幫助我,
而他的確是聽見我的禱告.”
她的經驗讓我非常的感動,
而我決定將她的經歷寫下來
不只是寫入我正在寫的一本書,
更會寫在專欄裡面,
這個時候紐約時代雜誌跟我邀稿
要我寫一篇有關於憂鬱症之於貧困階層.
當我將文章發去給他們,
而我的編輯打電話來跟我說,
“我們沒辦法刊登這樣的文章.”
我對他說“為什麼不行?”
而編輯說 “ 這個故事太牽強了.
那些人幾乎是在社會的最底層
然後他們接受幾個月的治療後
幾乎就可以去摩根史坦利上班了?
這簡直就是令人難以置信?”
她說 "我從未聽說過任何像這樣的事情”
我接著說 ”你沒聽說過這種事情, 就表示
這是一件新聞.”
(笑聲) (掌聲)
“而你是在新聞雜誌社工作.”
接著在一段時間的談判後,
他們同意將我的文章刊登出來.
但我想很多他們所說的話
在某些方面有著詭異的連結,
就像這個對於貧民可以得到
妥善治療的想法感到厭惡,
這種概念就好比如果們走出去
治療許多在貧困階層的病人,
對於病人來說是一種剝削的行為,
'因為我們將會改變他們.
這些虛偽的道德規範
是無所不在的
對於憂鬱症的治療,
藥物以及其他的一切都是人工合成的,
這一切都是不自然的.
而我想這些想法是非常具有誤導性的.
像是人們的牙齒會自然脫落
但不會有人會因此而反對使用牙膏,
至少在我周圍的人裡面沒有.
然後有人會說, “憂鬱症不應該是
每個人都一定會經歷的過程?
憂鬱症不是我們所演化出來的?
憂鬱症不是我們人格的一部分?”
在這邊我想說, 情緒是具有適應性的.
能夠具有難過與恐懼
還有高興與舒適
以及其他不同的情緒
是一件非常珍貴的事情.
而大部分憂鬱症是由於
情緒系統的崩潰.
這是一種適應不良的情況.
有些人會跟我說,
“;我想如果我在多撐一年,
我想我應該會走出憂鬱症.”
而我一直會跟他們說 “你可能走得出來,
但是你永遠不可能再是37歲了.
人生短暫, 而這是整整一年的時間
你將準備放棄掉.
請三思而後行.”
對於英語來說, 這是一個很少見的詞句貧乏,
當然對於其他語言來說也是如此,
我們都使用同樣的一個詞 - 憂鬱,
去形容一個在生日當天碰上大雨
的小孩子他的感覺,
也同樣的用來形容
某人在自殺前一分鐘的心情.
有些人跟我說“難道這不是普通悲傷情緒的延續嗎?”
而我說, 在某方面來說是這樣的.
這是有一定程度的持續性,
但是這種持續性的比較就如同
你的房子外面的鐵柵欄上面
有一個小小的鏽點
你可以把他磨去然後再重新上漆,
但是如果你放著這房子風吹雨打100年
然後那鐵柵欄鏽的只剩一下
一堆橘色的鏽鐵屑.
而就是那橘色的鏽鐵屑成為一個污點,
那橘色的鏽鐵屑是一個問題,
而這就是我們需要提出來解決的.
所以現在有人說
“你吃了那些快樂丸, 那你有感覺到比較快樂嗎?”
而對我來說並沒有.
但是我不用因為要吃午餐而感到憂鬱,
我也不用因為我那電話答錄機的留言而感到憂鬱,
而我更不用因為洗個澡而感覺到憂鬱.
事實上我想我有更多的感受,
因為我不會感到無止盡的憂鬱.
我可以因為對於職場上的失望而感到不滿,
或是因為失敗的感情,
又或是全球暖化.
那些事情是目前讓我感到不滿的.
然後我對我自己說, 那總結是什麼呢?
那些有美好生活的人
就算得了嚴重的憂鬱症是如何走出來的?
而有哪些使人更加堅強的秘訣?
所以我慢慢的總結出來的是
那些否定他們過往憂鬱症的經歷的人,
那個說著 “我很久以前從經有過憂鬱症
而我絕對不會再想起那一段經歷
也不會再提起
我現在只要好好過我的生活,”
而非常諷刺的, 這些人
卻是被他們過去痛苦的經歷所奴役的一群.
封鎖憂鬱症卻使得情況更加嚴重.
當你躲避憂鬱症, 憂鬱症反而惡化的更快.
而過得比較好的人反而是
那些接受他們曾經
得過憂鬱症的人.
那些肯接受他們曾經有過憂鬱症的人
是堅強的一群.
所以說法蘭克-羅薩克福跟我說,
“如果我可以再從來一次,
我想我不會選擇這條路
但是反過來說,我卻感激著
這段不尋常的經歷.
我感激著我進出醫院40次.
它讓我學會了什麼是愛,
而我跟我父母和醫生的關係,
是我一輩子最珍惜的.”
而Maggie Robbins 說,
“我曾經在一個愛滋病的醫療中心當義工,
當我工作的時候我會不停的說話,
而我所面對的人
並沒有很大的反應, 所以我就想
“他們好像不是很友善.”
但是我突然發覺,
我發覺到他們並不想多做超過
那些短暫的寒暄.
那只是剛好
我沒有得了愛滋也沒有快要死去,
但我卻可以接受那些人得病的事實
而他們的生命正在流逝.
我們的需求是我們最大的資產.
最後我學到了如何去給予
那些我所需要的東西.”
重視一個人的憂鬱症
並不會防止憂鬱症的復發,
但卻會使得那復發的前兆
或是憂鬱症復發的本身更容易去接受.
這問題並不是去找尋
憂鬱症所代表的意義或是評斷
你的憂鬱症本身是否具有意義.
而是去找尋那意義
然後當憂鬱症再度來襲時想著
“這過程會像去地獄走了一遭
但是我會在這過程中學到些什麼.”
我從我的憂鬱中學到了
一種情緒可以有多大的能量,
而又如何可以比事實更加的真實,
然而我發現了這些經歷
可以讓我經歷那些正向的情緒時
感覺更加的強烈與集中.
憂鬱症的反面不是幸福,
而是活力,
而這些日子我的生命充滿活力,
包括那些我感覺低潮的幾天.
我感覺到那在我腦中的葬禮,
而在世界的邊緣
我跟一個巨人並肩坐在一起,
我在我內心裡
找到了一些東西
那些名為靈魂的東西
那些我從未體會到直到20年前的那天
當那煉獄在無預警狀態下朝我襲來.
當我在痛恨憂鬱症的時候
也痛恨憂鬱症復發的時候,
我找到一個愛憂鬱症的方法
我愛它是因為它使我專注於
讓我去尋找並堅持著那微小的喜悅.
我愛它因為我每天決定著,
有時勇敢的,
而有時針對著當下的原因,
去忠於我生存的理由.
而這個, 我想是一種令人欣喜的特權.
謝謝大家.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