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0:00:03,627 --> 00:00:07,838
「在我的腦海中，有一場葬禮，

2
00:00:07,838 --> 00:00:10,240
哀悼者來來去去，

3
00:00:10,240 --> 00:00:12,900
不停踩踏，踩踏，直到我感覺

4
00:00:12,900 --> 00:00:15,836
感官衝破了覺知。

5
00:00:15,836 --> 00:00:17,605
當眾人全都就座，

6
00:00:17,605 --> 00:00:19,603
儀式開始，像擊鼓般，

7
00:00:19,603 --> 00:00:22,315
不斷敲擊、敲擊，直到感覺

8
00:00:22,315 --> 00:00:25,831
我的意識就此麻木。

9
00:00:25,831 --> 00:00:27,707
此刻我聽見他們抬起棺木，

10
00:00:27,707 --> 00:00:29,994
嘰嘎聲穿透我的魂。

11
00:00:29,994 --> 00:00:33,053
鉛靴的踏步聲再度揚起，

12
00:00:33,053 --> 00:00:36,070
伴隨喪鐘迴盪，

13
00:00:36,070 --> 00:00:38,210
彷彿天空是具大鐘，

14
00:00:38,210 --> 00:00:40,201
只剩下一只耳朵存在，

15
00:00:40,201 --> 00:00:43,284
而我與寂靜間，一場微妙的追逐，

16
00:00:43,284 --> 00:00:46,493
獨自在此破碎。

17
00:00:46,493 --> 00:00:49,670
就在此時，理性忽然斷了弦，

18
00:00:49,670 --> 00:00:53,011
我不斷墜落，

19
00:00:53,011 --> 00:00:55,686
每次墜落都撞上一個世界，

20
00:00:55,686 --> 00:01:00,198
最終豁然開朗。 」

21
00:01:00,198 --> 00:01:03,680
我們透過文學隱喻認識了憂鬱。

22
00:01:03,680 --> 00:01:07,389
艾蜜莉．狄更生（十九世紀美國詩人）
用詩歌描寫它，

23
00:01:07,389 --> 00:01:10,130
哥雅（西班牙畫家）用繪畫詮釋，

24
00:01:10,130 --> 00:01:12,113
半數藝術品的目的

25
00:01:12,113 --> 00:01:15,997
是為了描述這象徵性的狀態。

26
00:01:15,997 --> 00:01:19,587
對我而言，我總把自己看做一名鬥士，

27
00:01:19,587 --> 00:01:22,360
是那種即使被送往集中營

28
00:01:22,360 --> 00:01:24,614
也可以存活下來的人。

29
00:01:24,614 --> 00:01:27,497
1991 年，我經歷了一連串的不幸。

30
00:01:27,497 --> 00:01:29,198
我的母親去世，

31
00:01:29,198 --> 00:01:31,324
戀情終結，

32
00:01:31,324 --> 00:01:33,167
多年居住外國之後，

33
00:01:33,167 --> 00:01:35,268
我返回了美國。

34
00:01:35,268 --> 00:01:38,432
我安然無恙地經歷這一切。

35
00:01:38,432 --> 00:01:41,539
但是到了 1994 年，即三年之後，

36
00:01:41,539 --> 00:01:45,932
我發現自己對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興趣。

37
00:01:45,932 --> 00:01:47,577
任何我曾經喜歡做的事情，

38
00:01:47,577 --> 00:01:49,959
我都不願意做。

39
00:01:49,959 --> 00:01:51,877
對此我毫無頭緒。

40
00:01:51,877 --> 00:01:53,697
憂鬱的反面

41
00:01:53,697 --> 00:01:56,934
不是快樂，而是活力。

42
00:01:56,934 --> 00:01:58,429
正是這種活力，

43
00:01:58,429 --> 00:02:02,082
在那時似乎從我體內一點一點地消失。

44
00:02:02,082 --> 00:02:04,237
任何需要做的事情

45
00:02:04,237 --> 00:02:06,411
都變得困難無比。

46
00:02:06,411 --> 00:02:08,058
我回到家裡，

47
00:02:08,058 --> 00:02:11,440
看到答錄機上閃爍跳躍的紅燈，

48
00:02:11,440 --> 00:02:13,585
我非但不會因為有朋友的音訊而感到興奮。

49
00:02:13,585 --> 00:02:15,133
我會想著：

50
00:02:15,133 --> 00:02:18,368
「怎麼有這麼多人需要我回覆電話！」

51
00:02:18,368 --> 00:02:20,755
又比如，我知道自己該吃午餐了。

52
00:02:20,755 --> 00:02:23,301
我就會想，我需要把食物取出來，

53
00:02:23,301 --> 00:02:25,340
放在盤子上，

54
00:02:25,340 --> 00:02:29,389
切開它們，嚼碎它們再嚥下去。

55
00:02:29,389 --> 00:02:33,090
這對我就像耶穌受難一樣難熬。

56
00:02:33,090 --> 00:02:35,541
有關憂鬱的討論中，

57
00:02:35,541 --> 00:02:37,443
有一點經常讓人困惑，

58
00:02:37,443 --> 00:02:39,801
那就是你明白這一切都很荒謬。

59
00:02:39,801 --> 00:02:42,537
當你經歷這一切的時候，
你知道這很荒謬。

60
00:02:42,537 --> 00:02:44,681
你知道大多數人能夠

61
00:02:44,681 --> 00:02:46,995
聽他們的電話留言、吃午飯、

62
00:02:46,995 --> 00:02:48,907
打點好自己、沖個澡，

63
00:02:48,907 --> 00:02:50,167
然後走出大門。

64
00:02:50,167 --> 00:02:51,644
這些事無關緊要，

65
00:02:51,644 --> 00:02:54,985
但你卻依然深陷其中，

66
00:02:54,985 --> 00:02:58,737
你無法找到逃離的方式。

67
00:02:58,737 --> 00:03:03,236
於是我發現自己做的事越來越少，

68
00:03:03,236 --> 00:03:05,326
思考愈來愈少，

69
00:03:05,326 --> 00:03:07,694
感覺越來越少，

70
00:03:07,694 --> 00:03:10,049
處在一種虛無狀態中。

71
00:03:10,049 --> 00:03:12,415
這時焦慮出現了。

72
00:03:12,415 --> 00:03:13,714
如果你告訴我，

73
00:03:13,714 --> 00:03:16,283
我會在下個月一直憂鬱，

74
00:03:16,283 --> 00:03:19,507
我會說：「只要我知道，
憂鬱會在 11 月消失，我就能挺過去。」

75
00:03:19,507 --> 00:03:20,623
然而如果你這樣說：

76
00:03:20,623 --> 00:03:23,923
「你會在下個月嚴重焦慮。」

77
00:03:23,923 --> 00:03:26,296
我寧願割腕也不願意承受。

78
00:03:26,296 --> 00:03:28,078
這是一種持續的感受，

79
00:03:28,078 --> 00:03:30,306
就好像你走在路上，

80
00:03:30,306 --> 00:03:31,708
你跌倒了或者絆倒了，

81
00:03:31,708 --> 00:03:33,593
地面猛然衝向你。

82
00:03:33,593 --> 00:03:36,311
但是這感覺不是只有半秒，

83
00:03:36,311 --> 00:03:38,249
這感覺要持續六個月。

84
00:03:38,249 --> 00:03:41,281
這是一種無時無刻感到害怕，

85
00:03:41,281 --> 00:03:45,057
卻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麼的感覺。

86
00:03:45,057 --> 00:03:47,477
那一刻我開始想，

87
00:03:47,477 --> 00:03:51,476
活著太痛苦了。

88
00:03:51,476 --> 00:03:54,060
人不會自殺的唯一理由，

89
00:03:54,060 --> 00:03:57,191
就是不想傷害旁人。

90
00:03:57,191 --> 00:04:00,184
終於有一天，我醒來，

91
00:04:00,200 --> 00:04:02,208
我想我可能中風了。

92
00:04:02,208 --> 00:04:04,939
因為我躺在床上，渾身僵硬。

93
00:04:04,939 --> 00:04:06,888
我看著電話，心想：

94
00:04:06,888 --> 00:04:10,451
「出事了，我應該打電話求救。」

95
00:04:10,451 --> 00:04:12,186
我卻無法伸出胳膊，

96
00:04:12,186 --> 00:04:14,648
無法拿起電話撥號，

97
00:04:14,648 --> 00:04:18,802
終於，在我躺著盯著電話
整整四個小時之後，

98
00:04:18,802 --> 00:04:20,164
電話響了。

99
00:04:20,164 --> 00:04:22,412
不知怎麼我拿起了聽筒，

100
00:04:22,412 --> 00:04:24,212
那是我父親來電。

101
00:04:24,212 --> 00:04:27,365
我說：「我麻煩大了，

102
00:04:27,365 --> 00:04:29,528
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

103
00:04:29,528 --> 00:04:32,856
第二天我開始接受藥物治療

104
00:04:32,856 --> 00:04:35,224
和心理治療。

105
00:04:35,224 --> 00:04:37,531
並且我開始思索

106
00:04:37,531 --> 00:04:39,410
這個可怕的問題：

107
00:04:39,410 --> 00:04:41,483
如果我不是個堅強的人，

108
00:04:41,483 --> 00:04:44,039
不是那種可以在集中營裡存活的人，

109
00:04:44,039 --> 00:04:45,679
那麼我是誰？

110
00:04:45,679 --> 00:04:47,628
如果我必須服用藥物，

111
00:04:47,628 --> 00:04:51,335
那麼藥物是讓我變得更像我自己，

112
00:04:51,335 --> 00:04:53,754
還是讓我變成了別人？

113
00:04:53,754 --> 00:04:55,450
我要如何知道

114
00:04:55,450 --> 00:04:57,989
藥物是否讓我變成了別人呢？

115
00:04:57,989 --> 00:05:01,300
在這場戰鬥中我有兩個優勢：

116
00:05:01,300 --> 00:05:04,280
第一，我很清楚，客觀地說，

117
00:05:04,280 --> 00:05:05,901
我有很好的生活。

118
00:05:05,901 --> 00:05:07,786
一旦我好起來，

119
00:05:07,786 --> 00:05:09,224
還會有一些東西

120
00:05:09,224 --> 00:05:11,010
值得我去追求。

121
00:05:11,010 --> 00:05:14,052
另外一點是我能接受很好的治療。

122
00:05:14,052 --> 00:05:17,816
然而我卻反覆發作，

123
00:05:17,816 --> 00:05:20,095
好轉又發作，

124
00:05:20,095 --> 00:05:23,139
又一次好轉，再發作。

125
00:05:23,139 --> 00:05:25,092
終於我明白，

126
00:05:25,092 --> 00:05:27,336
自己必須一輩子

127
00:05:27,336 --> 00:05:29,632
服藥和治療。

128
00:05:29,632 --> 00:05:32,006
於是我想：「但是這到底是化學問題

129
00:05:32,006 --> 00:05:33,770
還是心理問題？

130
00:05:33,770 --> 00:05:37,466
是需要化學療法還是哲學療法？」

131
00:05:37,466 --> 00:05:39,525
我想不出是哪一種。

132
00:05:39,525 --> 00:05:40,892
接著我懂了，

133
00:05:40,892 --> 00:05:44,076
事實上，我們對這兩個領域的了解

134
00:05:44,076 --> 00:05:46,013
都不足以完全解釋真相。

135
00:05:46,013 --> 00:05:49,260
化學療法和心理療法都有

136
00:05:49,260 --> 00:05:51,062
各自的作用。

137
00:05:51,062 --> 00:05:54,805
同時我明白了憂鬱是一種

138
00:05:54,805 --> 00:05:57,308
深深根植於我們體內的東西。

139
00:05:57,308 --> 00:05:59,227
我們無法從性格和個性中

140
00:05:59,227 --> 00:06:01,413
將憂鬱剝離開來。

141
00:06:01,413 --> 00:06:04,235
我想說我們對憂鬱的治療

142
00:06:04,235 --> 00:06:05,990
方法太過恐怖。

143
00:06:05,990 --> 00:06:07,817
這些方法不太有效，

144
00:06:07,817 --> 00:06:09,650
而且代價高昂，

145
00:06:09,650 --> 00:06:12,099
還帶來無數副作用，

146
00:06:12,099 --> 00:06:13,888
簡直就是場災難。

147
00:06:13,888 --> 00:06:16,766
不過我很慶幸自己活在現代，

148
00:06:16,766 --> 00:06:18,576
而不是 50 年前，

149
00:06:18,576 --> 00:06:20,087
那時候幾乎沒有任何

150
00:06:20,087 --> 00:06:21,488
治療的辦法。

151
00:06:21,488 --> 00:06:24,069
我想 50 年以後，

152
00:06:24,069 --> 00:06:25,926
人們聽說我的治療方法，

153
00:06:25,926 --> 00:06:28,059
會驚訝於居然有人能忍受

154
00:06:28,059 --> 00:06:30,885
如此原始粗糙的科學。

155
00:06:30,885 --> 00:06:35,441
憂鬱是愛的缺陷。

156
00:06:35,441 --> 00:06:38,582
如果你將要和另一半結婚，然後想：

157
00:06:38,582 --> 00:06:42,177
「好吧，如果我妻子死了，我會再找一個。」

158
00:06:42,177 --> 00:06:45,223
這不是我們熟知的愛情。

159
00:06:45,223 --> 00:06:47,173
沒有這樣一種愛情，

160
00:06:47,173 --> 00:06:49,817
只有獲取幸福卻不用體驗失去。

161
00:06:49,817 --> 00:06:52,401
這種絕望的幽靈，

162
00:06:52,401 --> 00:06:56,130
會是親密關係的動力。

163
00:06:56,130 --> 00:06:59,059
人們容易混淆三件事：

164
00:06:59,059 --> 00:07:02,859
憂鬱，悲傷和難過。

165
00:07:02,859 --> 00:07:06,145
悲傷是明確的反應。

166
00:07:06,145 --> 00:07:09,104
如果你因為損失而感到非常不開心，

167
00:07:09,104 --> 00:07:10,737
那麼六個月之後，

168
00:07:10,737 --> 00:07:13,959
你仍然很難過，但日常作息好轉了一些。

169
00:07:13,959 --> 00:07:15,687
這大概就是悲傷。

170
00:07:15,687 --> 00:07:17,979
它可能最終在一定程度上

171
00:07:17,979 --> 00:07:19,428
能自行修復。

172
00:07:19,428 --> 00:07:22,179
如果你經歷了一次災難性的打擊，

173
00:07:22,179 --> 00:07:23,393
你感覺非常糟糕，

174
00:07:23,393 --> 00:07:26,390
六個月之後依然無法正常生活，

175
00:07:26,390 --> 00:07:28,975
那麼可能就是一種憂鬱

176
00:07:28,975 --> 00:07:31,449
被災難性的情形所觸發了。

177
00:07:31,449 --> 00:07:35,081
這個分析軌跡告訴我們很多訊息。

178
00:07:35,081 --> 00:07:38,439
人們認為憂鬱只是難過。

179
00:07:38,439 --> 00:07:40,775
只是太多太多的難過，

180
00:07:40,775 --> 00:07:42,439
太多太多的悲傷，

181
00:07:42,439 --> 00:07:45,368
因為微不足道的事情而起。

182
00:07:45,368 --> 00:07:48,115
當我開始了解憂鬱，

183
00:07:48,115 --> 00:07:50,950
採訪了經歷過憂鬱的人們，

184
00:07:50,950 --> 00:07:52,761
我發現有些人

185
00:07:52,761 --> 00:07:55,106
表面上看起來

186
00:07:55,106 --> 00:07:57,748
似乎有輕微的憂鬱，

187
00:07:57,748 --> 00:08:01,195
他們卻因此完全喪失了行為能力。

188
00:08:01,195 --> 00:08:03,053
另外一些人，

189
00:08:03,053 --> 00:08:04,365
根據他們的描述，

190
00:08:04,365 --> 00:08:06,616
有非常嚴重的憂鬱，

191
00:08:06,616 --> 00:08:09,431
卻能在憂鬱的間隙

192
00:08:09,431 --> 00:08:11,586
過著不錯的生活。

193
00:08:11,586 --> 00:08:14,271
我開始著手研究，

194
00:08:14,271 --> 00:08:15,874
為什麼有些人

195
00:08:15,874 --> 00:08:18,127
比另一些人有更好的復元能力。

196
00:08:18,127 --> 00:08:19,686
是什麼機制

197
00:08:19,686 --> 00:08:21,530
讓人得以倖存？

198
00:08:21,530 --> 00:08:24,699
我出去採訪了一個又一個

199
00:08:24,699 --> 00:08:26,874
因憂鬱而受苦的人。

200
00:08:26,874 --> 00:08:28,825
我最早採訪的某個人

201
00:08:28,825 --> 00:08:30,706
將憂鬱描述為

202
00:08:30,706 --> 00:08:33,967
一種緩慢的死亡方式。

203
00:08:33,967 --> 00:08:36,091
最初就聽到這說法對我來說是好事，

204
00:08:36,091 --> 00:08:37,457
因為它提醒了我

205
00:08:37,457 --> 00:08:39,456
緩慢的死亡

206
00:08:39,456 --> 00:08:41,491
可以通往真正的死亡。

207
00:08:41,491 --> 00:08:43,495
這可是正經話。

208
00:08:43,495 --> 00:08:46,154
憂鬱是世界上名列前茅的身心障礙，

209
00:08:46,154 --> 00:08:49,184
每天都有人因此喪生。

210
00:08:49,184 --> 00:08:50,953
當我試著了解這些的時候，

211
00:08:50,953 --> 00:08:52,927
我的一位採訪對象，

212
00:08:52,927 --> 00:08:54,595
也是我的摯友，

213
00:08:54,595 --> 00:08:56,613
我與她相識多年。

214
00:08:56,613 --> 00:08:59,155
在她大一的時候，

215
00:08:59,155 --> 00:09:01,059
有過一次精神病發作，

216
00:09:01,059 --> 00:09:04,115
之後她陷入了可怕的憂鬱。

217
00:09:04,115 --> 00:09:05,541
她患有雙相障礙，

218
00:09:05,541 --> 00:09:08,184
當時也稱為躁鬱症。

219
00:09:08,184 --> 00:09:10,228
經過多年的鋰治療，

220
00:09:10,228 --> 00:09:11,936
她恢復得不錯。

221
00:09:11,936 --> 00:09:13,311
於是到最後，

222
00:09:13,311 --> 00:09:15,271
她停止了化學治療，

223
00:09:15,271 --> 00:09:17,106
看看自己不治療能撐多久。

224
00:09:17,106 --> 00:09:19,081
然而她的精神病復發，

225
00:09:19,081 --> 00:09:21,419
接著陷入了我所見過

226
00:09:21,419 --> 00:09:23,291
最嚴重的憂鬱。

227
00:09:23,291 --> 00:09:26,306
她坐在父母的公寓裡，

228
00:09:26,306 --> 00:09:29,383
多少有點緊張型精神分裂症，
幾乎一動也不動，

229
00:09:29,383 --> 00:09:31,865
就這樣過了一天又一天。

230
00:09:31,865 --> 00:09:35,082
多年後我採訪她，談起了這段經歷──

231
00:09:35,082 --> 00:09:38,413
她叫瑪姬．羅賓 (Maggie Robbins) ，
是一位詩人和精神治療師──

232
00:09:38,413 --> 00:09:41,646
當我採訪她時，她說：

233
00:09:41,646 --> 00:09:46,470
「 當時我一遍一遍地唱著
《花兒都去哪兒了》，

234
00:09:46,470 --> 00:09:48,240
滿腦子都是這首歌。

235
00:09:48,240 --> 00:09:51,375
我唱著歌來清除腦子裡的那個聲音，

236
00:09:51,375 --> 00:09:55,865
那個聲音說：『你什麼都不是，你一文不名。

237
00:09:55,865 --> 00:09:58,691
你不配活著。』

238
00:09:58,691 --> 00:10:00,869
從那一刻起，我真的開始想要

239
00:10:00,869 --> 00:10:03,082
殺死我自己。 」

240
00:10:03,082 --> 00:10:04,990
你憂鬱的時候，並不像是

241
00:10:04,990 --> 00:10:07,127
你戴上了一個灰色面紗，

242
00:10:07,127 --> 00:10:09,107
透過沮喪情緒的霧霾

243
00:10:09,107 --> 00:10:11,001
來看待這個世界。

244
00:10:11,001 --> 00:10:13,721
而是你認為那層快樂的面紗

245
00:10:13,721 --> 00:10:15,643
已經被拿走，

246
00:10:15,643 --> 00:10:18,067
所以現在你面對的是赤裸裸的現實。

247
00:10:18,067 --> 00:10:21,031
幫助精神分裂症患者相對容易一些，

248
00:10:21,031 --> 00:10:22,842
他們知道身體裡有異物，

249
00:10:22,842 --> 00:10:25,029
需要把它們弄出去。

250
00:10:25,029 --> 00:10:27,193
而對於憂鬱症患者就困難多了，

251
00:10:27,193 --> 00:10:31,040
因為我們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現實。

252
00:10:31,040 --> 00:10:33,987
但是事實會說謊。

253
00:10:33,987 --> 00:10:35,985
我為這句話著迷：

254
00:10:35,985 --> 00:10:38,360
「事實會說謊。」

255
00:10:38,360 --> 00:10:40,813
據我觀察，當我和憂鬱症患者交談時，

256
00:10:40,813 --> 00:10:43,495
他們有許多妄想的念頭。

257
00:10:43,495 --> 00:10:45,162
他們會說：「沒人愛我。」

258
00:10:45,162 --> 00:10:46,813
你會說：「我愛你，

259
00:10:46,813 --> 00:10:49,335
你的妻子愛你，你的媽媽愛你。」

260
00:10:49,335 --> 00:10:51,258
你可以馬上說出這個答案，

261
00:10:51,258 --> 00:10:52,923
至少大多數人是這樣。

262
00:10:52,923 --> 00:10:55,190
但是憂鬱症患者還會說：

263
00:10:55,190 --> 00:10:56,895
「不管我們做什麼，

264
00:10:56,895 --> 00:10:59,168
最終，我們都會死去。」

265
00:10:59,168 --> 00:11:01,371
或者他們會說：「人與人之間

266
00:11:01,371 --> 00:11:03,024
不可能有真正的交流。

267
00:11:03,024 --> 00:11:05,600
我們每個人都被困在自己的身體裡。」

268
00:11:05,600 --> 00:11:07,449
關於這點你會反駁說：

269
00:11:07,449 --> 00:11:08,770
「這沒錯，

270
00:11:08,770 --> 00:11:10,588
但是我認為，我們當下應該考慮的是

271
00:11:10,588 --> 00:11:12,484
早飯吃什麼。」

272
00:11:12,484 --> 00:11:14,669
（笑聲）

273
00:11:14,669 --> 00:11:16,338
大多數時候，

274
00:11:16,338 --> 00:11:19,234
他們所表現出來的不是病症，而是思想偏執。

275
00:11:19,234 --> 00:11:21,891
他們對這些問題特別在意，

276
00:11:21,891 --> 00:11:24,825
而大多數人都知道這些存在主義問題，

277
00:11:24,825 --> 00:11:27,115
但是我們不會太困擾。

278
00:11:27,115 --> 00:11:29,274
我特別喜歡這個研究：

279
00:11:29,274 --> 00:11:30,954
一群憂鬱症患者

280
00:11:30,954 --> 00:11:32,855
和一群非憂鬱症患者

281
00:11:32,855 --> 00:11:35,478
被要求玩一個小時的電玩。

282
00:11:35,478 --> 00:11:37,291
一小時後問他們，

283
00:11:37,291 --> 00:11:38,942
他們認為自己

284
00:11:38,942 --> 00:11:40,806
殺死了多少只小怪獸。

285
00:11:40,806 --> 00:11:43,018
憂鬱症組的回答通常是準確的，

286
00:11:43,018 --> 00:11:45,076
誤差在 10％ 以內。

287
00:11:45,076 --> 00:11:46,547
而非憂鬱症組的人，

288
00:11:46,547 --> 00:11:50,092
回答打死小怪獸的數量

289
00:11:50,092 --> 00:11:51,834
比實際數目

290
00:11:51,834 --> 00:11:55,945
多了 15 到 20 倍 。
──（笑聲）──

291
00:11:55,945 --> 00:11:59,011
當我選擇寫下我自己的憂鬱經歷，很多人說

292
00:11:59,011 --> 00:12:01,600
要揭開這個秘密，讓別人知道，

293
00:12:01,600 --> 00:12:03,904
一定非常困難。

294
00:12:03,904 --> 00:12:06,104
他們說：「人們會用不同的口吻和你說話嗎？」

295
00:12:06,104 --> 00:12:08,176
我回答：「是的，人們用不一樣的語氣和我說話。

296
00:12:08,176 --> 00:12:10,090
這種不一樣表現在

297
00:12:10,090 --> 00:12:12,880
他們會開始和我談自己的經歷，

298
00:12:12,880 --> 00:12:14,715
或者他們姐妹的經歷，

299
00:12:14,715 --> 00:12:16,489
或者他們朋友的經歷。

300
00:12:16,489 --> 00:12:18,781
事情和以前有所不同，因為現在我知道

301
00:12:18,781 --> 00:12:23,542
憂鬱是每個家庭裡的秘密。

302
00:12:23,542 --> 00:12:27,167
幾年前我參加一個會議，

303
00:12:27,167 --> 00:12:29,820
會議有三天，這天是週五。

304
00:12:29,820 --> 00:12:32,711
一名與會者把我拉到一旁，對我說：

305
00:12:32,711 --> 00:12:36,116
「我有憂鬱症，

306
00:12:36,116 --> 00:12:38,885
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307
00:12:38,885 --> 00:12:40,988
但是我一直在服這種藥，

308
00:12:40,988 --> 00:12:43,936
我只想問問你的意見？」

309
00:12:43,936 --> 00:12:46,770
於是我盡我所能給了她一些建議。

310
00:12:46,770 --> 00:12:48,490
然後她說：「你知道，

311
00:12:48,490 --> 00:12:51,281
我丈夫永遠不會理解這些。

312
00:12:51,281 --> 00:12:53,854
他就是那種認為這些都是胡說八道的人，

313
00:12:53,854 --> 00:12:56,721
所以我想，嗯，希望我們的談話能保密。」

314
00:12:56,721 --> 00:12:58,507
我回答：「當然沒問題。」

315
00:12:58,507 --> 00:13:00,616
週日在同一個會議上，

316
00:13:00,616 --> 00:13:03,660
她的丈夫把我拉到一邊，

317
00:13:03,660 --> 00:13:05,354
他說：「我妻子如果知道這事，

318
00:13:05,354 --> 00:13:07,789
她就不會覺得我是個男子漢，

319
00:13:07,789 --> 00:13:10,255
但是我一直在對抗憂鬱，

320
00:13:10,255 --> 00:13:11,609
而且在服用藥物，

321
00:13:11,609 --> 00:13:14,114
我想能否聽聽你的建議？」

322
00:13:14,114 --> 00:13:15,537
他們兩個

323
00:13:15,537 --> 00:13:17,752
把同樣的藥物藏在

324
00:13:17,752 --> 00:13:20,397
臥室不同的地方。

325
00:13:20,397 --> 00:13:22,418
於是我對他說，

326
00:13:22,418 --> 00:13:24,102
我認為婚姻中的溝通

327
00:13:24,102 --> 00:13:26,116
可能引起他們的某些問題。

328
00:13:26,116 --> 00:13:30,307
（笑聲）

329
00:13:30,307 --> 00:13:31,962
不過我也震驚於

330
00:13:31,962 --> 00:13:33,768
這種相互隱瞞的

331
00:13:33,768 --> 00:13:36,141
惱人天性。

332
00:13:36,141 --> 00:13:38,026
憂鬱令人精疲力盡，

333
00:13:38,026 --> 00:13:40,794
它消耗了你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

334
00:13:40,794 --> 00:13:42,298
對此緘口不提，

335
00:13:42,298 --> 00:13:45,029
只會讓憂鬱更糟糕。

336
00:13:45,029 --> 00:13:46,762
我開始考慮各種方法

337
00:13:46,762 --> 00:13:48,728
可以讓人們感覺更好。

338
00:13:48,728 --> 00:13:51,167
一開始我對醫學治療較保守。

339
00:13:51,167 --> 00:13:53,539
我認為一些療法是有效的，

340
00:13:53,539 --> 00:13:55,348
它們確實有效──

341
00:13:55,348 --> 00:13:56,992
包括藥物治療，

342
00:13:56,992 --> 00:13:58,468
還有一些特定的心理治療，

343
00:13:58,468 --> 00:14:00,913
電痙攣療法也可能有效。

344
00:14:00,913 --> 00:14:03,588
除此以外的都沒用。

345
00:14:03,588 --> 00:14:05,420
但是後來我發現，

346
00:14:05,420 --> 00:14:07,172
如果你得了腦癌，

347
00:14:07,172 --> 00:14:08,644
而且你認為每天早上

348
00:14:08,644 --> 00:14:11,639
倒立 20 分鐘能讓你感覺好些，

349
00:14:11,639 --> 00:14:13,153
這可能讓你感覺好一些，

350
00:14:13,153 --> 00:14:14,741
但是你仍然會有腦癌。

351
00:14:14,741 --> 00:14:17,030
你還是有可能因此死去。

352
00:14:17,030 --> 00:14:19,542
不過如果你說你得了憂鬱症，

353
00:14:19,542 --> 00:14:21,647
然後每天倒立 20 分鐘

354
00:14:21,647 --> 00:14:24,131
讓你感覺好些，那麼這是有效的。

355
00:14:24,131 --> 00:14:26,491
因為憂鬱是一種關於感受的疾病。

356
00:14:26,491 --> 00:14:28,100
如果你感覺好一點了，

357
00:14:28,100 --> 00:14:30,930
那麼你就不會那麼憂鬱了。

358
00:14:30,930 --> 00:14:32,963
所以我開始對無數的替代療法

359
00:14:32,963 --> 00:14:35,888
抱有更加寬容的看法。

360
00:14:35,888 --> 00:14:38,272
我收到來信，多達幾百封的來信。

361
00:14:38,272 --> 00:14:40,788
人們來信告訴我，什麼樣的療法對他們有效。

362
00:14:40,788 --> 00:14:42,989
今天有人在後臺問我關於

363
00:14:42,989 --> 00:14:44,452
藥物治療的事情。

364
00:14:44,452 --> 00:14:46,917
我最喜歡的一封來信

365
00:14:46,917 --> 00:14:48,391
是來自一位女士。

366
00:14:48,391 --> 00:14:50,598
她說她嘗試過心理治療，

367
00:14:50,598 --> 00:14:52,985
也嘗試過藥物治療，
嘗試了幾乎所有的治療方式。

368
00:14:52,985 --> 00:14:55,822
她找到一個治療方法希望我能告訴全世界，

369
00:14:55,822 --> 00:14:59,634
那就是用紗線做些小東西。

370
00:14:59,634 --> 00:15:02,633
（笑聲）

371
00:15:02,633 --> 00:15:06,157
她還寄給我一些她的作品。（笑聲）

372
00:15:06,157 --> 00:15:09,845
我今天並沒有把它們戴在身上，

373
00:15:09,845 --> 00:15:12,360
我建議她還應該去醫院，

374
00:15:12,360 --> 00:15:16,408
檢查一下是否得了強迫症。

375
00:15:16,408 --> 00:15:19,536
然而，當我去了解各種療法的時候，

376
00:15:19,536 --> 00:15:22,444
我也對其它療法有了新看法。

377
00:15:22,444 --> 00:15:25,347
我在塞內加爾參加了一次部落驅魔，

378
00:15:25,347 --> 00:15:27,360
裡面還有很多公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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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5:27,360 --> 00:15:29,422
這裡我就不描述細節了。

380
00:15:29,422 --> 00:15:31,422
但是多年之後，我在盧旺達

381
00:15:31,422 --> 00:15:33,180
做另一個計畫。

382
00:15:33,180 --> 00:15:35,976
我湊巧把自己的經歷告訴某個人，

383
00:15:35,976 --> 00:15:37,736
他說：「嗯，你知道，

384
00:15:37,736 --> 00:15:39,556
那裡是西非，我們這兒是東非，

385
00:15:39,556 --> 00:15:41,390
我們的儀式在一些方面很不同，

386
00:15:41,390 --> 00:15:43,403
不過我們確實有一些儀式

387
00:15:43,403 --> 00:15:45,390
內容和你描述的相同。」

388
00:15:45,390 --> 00:15:47,053
我回答說「哦。」然後他說：「是的。」

389
00:15:47,053 --> 00:15:49,695
他又說：「不過西方的心理工作者
讓我們很苦惱，

390
00:15:49,695 --> 00:15:52,452
尤其是大屠殺之後來的那些心理醫生。」

391
00:15:52,452 --> 00:15:54,779
我問：「你對他們有什麼意見嗎？」

392
00:15:54,779 --> 00:15:56,325
他回答：「嗯，

393
00:15:56,325 --> 00:15:58,989
他們做一些古怪的事。

394
00:15:58,989 --> 00:16:00,874
他們不帶人們去陽光下，

395
00:16:00,874 --> 00:16:02,574
那裡才讓人感覺舒服。

396
00:16:02,574 --> 00:16:05,668
他們不用鼓聲或者音樂使人血脈沸騰，

397
00:16:05,668 --> 00:16:07,510
他們不動員整個社區的人，

398
00:16:07,510 --> 00:16:09,285
他們不把憂鬱看做侵略性的幽靈

399
00:16:09,285 --> 00:16:10,718
進行驅逐。

400
00:16:10,718 --> 00:16:13,349
相反的是，他們把人們一個個

401
00:16:13,349 --> 00:16:15,977
帶到昏暗的小屋子裡，

402
00:16:15,977 --> 00:16:17,320
跟他們談上一個小時，

403
00:16:17,320 --> 00:16:19,550
談論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悲慘故事。」

404
00:16:19,550 --> 00:16:25,010
（笑聲）（鼓掌）

405
00:16:25,010 --> 00:16:27,372
他說：「我們不得不要求他們離境。」

406
00:16:27,372 --> 00:16:30,429
（笑聲）

407
00:16:30,429 --> 00:16:32,873
談到另一種替代療法，

408
00:16:32,873 --> 00:16:34,908
我和大家說說
法蘭克 (Frank Russakoff) 的故事。

409
00:16:34,908 --> 00:16:37,961
法蘭克得了非常糟糕的憂鬱症，

410
00:16:37,961 --> 00:16:40,876
也許是我所見過最嚴重的病患。

411
00:16:40,876 --> 00:16:42,869
他一直處於憂鬱狀態。

412
00:16:42,869 --> 00:16:45,010
我遇到他時，

413
00:16:45,010 --> 00:16:48,168
他每個月都要接受電擊治療，

414
00:16:48,168 --> 00:16:50,743
之後一週他會感覺茫然迷惘，

415
00:16:50,743 --> 00:16:52,546
下一週他會覺得舒服一些，

416
00:16:52,546 --> 00:16:54,246
再下週他就會墜入谷底，

417
00:16:54,246 --> 00:16:56,931
那時他就會再做一次電擊治療。

418
00:16:56,931 --> 00:16:58,346
我遇到他時，他告訴我：

419
00:16:58,346 --> 00:17:00,898
「我無法忍受這樣一週一週的循環。

420
00:17:00,898 --> 00:17:02,405
我不能繼續這樣下去，

421
00:17:02,405 --> 00:17:04,669
我已經想好了怎麼結束這一切，

422
00:17:04,669 --> 00:17:06,226
如果我不能好起來的話。

423
00:17:06,226 --> 00:17:08,934
但是，我聽說在麻省總醫院

424
00:17:08,934 --> 00:17:11,156
有一項醫療實驗

425
00:17:11,156 --> 00:17:13,183
叫做扣帶回切開術，是一種腦部手術，

426
00:17:13,183 --> 00:17:15,753
我想去試試看。」

427
00:17:15,753 --> 00:17:17,708
我記得當時自己很吃驚，

428
00:17:17,708 --> 00:17:19,008
想到他這個人

429
00:17:19,008 --> 00:17:22,229
有過那麼多悲慘的經歷，

430
00:17:22,229 --> 00:17:24,088
用了那麼多不同的療法，

431
00:17:24,088 --> 00:17:27,210
在他內心某處依然懷有一種樂觀天性，

432
00:17:27,210 --> 00:17:29,760
支撐著他再試一次。

433
00:17:29,760 --> 00:17:31,940
他做了扣帶回切開手術，

434
00:17:31,940 --> 00:17:33,981
出乎意料地成功。

435
00:17:33,981 --> 00:17:35,474
他現在是我的朋友，

436
00:17:35,474 --> 00:17:38,966
有一個可愛的妻子和兩個漂亮的孩子。

437
00:17:38,966 --> 00:17:41,915
術後的聖誕節他寫了一封信給我，

438
00:17:41,915 --> 00:17:43,104
他說：

439
00:17:43,104 --> 00:17:45,511
「今年我父親寄了兩個聖誕禮物給我，

440
00:17:45,511 --> 00:17:48,113
第一個禮物是夏珀影像的
唱片電動收藏架。

441
00:17:48,113 --> 00:17:49,534
我並不很需要這個，

442
00:17:49,534 --> 00:17:51,631
但是我明白，他送我這個是為了

443
00:17:51,631 --> 00:17:53,359
慶祝我獨立生活，

444
00:17:53,359 --> 00:17:55,406
並且有了一份自己還算喜歡的工作。

445
00:17:55,406 --> 00:17:56,967
另一份禮物

446
00:17:56,967 --> 00:17:58,543
是一張我祖母的照片。

447
00:17:58,543 --> 00:18:00,795
我祖母是自殺去世的。

448
00:18:00,795 --> 00:18:03,730
當我拆開包裝的時候，我哭了。

449
00:18:03,730 --> 00:18:05,610
我母親走過來問我：

450
00:18:05,610 --> 00:18:08,925
「你是因為沒有見過她才哭的嗎？」

451
00:18:08,925 --> 00:18:13,013
我回答：「我哭是因為
她得了跟我一樣的病。」

452
00:18:13,013 --> 00:18:15,594
寫給你這封信的時候，我正在流淚。

453
00:18:15,594 --> 00:18:19,189
不是因為悲傷，而是我無法承受。

454
00:18:19,189 --> 00:18:21,410
我想我差點就會自殺，

455
00:18:21,410 --> 00:18:23,113
但是我的父母讓我挺過來了，

456
00:18:23,113 --> 00:18:24,862
還有醫生們也幫助我，

457
00:18:24,862 --> 00:18:26,716
讓我做了手術。

458
00:18:26,716 --> 00:18:29,531
我活了下來，充滿感激。

459
00:18:29,531 --> 00:18:31,791
我生在一個美好的時代，

460
00:18:31,791 --> 00:18:35,670
雖然不是每時每刻感覺都美好。」

461
00:18:35,670 --> 00:18:38,377
讓我震驚的是，憂鬱症廣泛地

462
00:18:38,377 --> 00:18:39,292
被看做是一種

463
00:18:39,292 --> 00:18:42,829
現代西方世界中產階級的產物。

464
00:18:42,829 --> 00:18:44,981
於是我開始觀察憂鬱症

465
00:18:44,981 --> 00:18:46,984
在不同情境下的表現方式。

466
00:18:46,984 --> 00:18:49,103
其中我最感興趣的是

467
00:18:49,103 --> 00:18:50,893
生活貧苦的憂鬱症患者。

468
00:18:50,893 --> 00:18:52,674
所以我開始嘗試研究，

469
00:18:52,674 --> 00:18:55,254
了解窮人如何治療憂鬱症。

470
00:18:55,254 --> 00:18:57,412
我發現窮人

471
00:18:57,412 --> 00:18:59,969
幾乎都沒有得到憂鬱症的治療。

472
00:18:59,969 --> 00:19:02,888
憂鬱症是一種基因缺陷，

473
00:19:02,888 --> 00:19:06,046
它被認為在人群中平均分佈。

474
00:19:06,046 --> 00:19:07,999
憂鬱症會引起某些情況，

475
00:19:07,999 --> 00:19:09,022
而這些情況

476
00:19:09,022 --> 00:19:11,777
很可能在窮人身上會更為嚴重。

477
00:19:11,777 --> 00:19:14,814
然而如果你有美好的人生，

478
00:19:14,814 --> 00:19:16,344
但卻總是不開心，

479
00:19:16,344 --> 00:19:18,344
你會想：「我為什麼感到不開心？

480
00:19:18,344 --> 00:19:20,013
我肯定是憂鬱了。」

481
00:19:20,013 --> 00:19:21,936
於是你到處尋找治療方法。

482
00:19:21,936 --> 00:19:24,029
但是如果你的生活一團糟，

483
00:19:24,029 --> 00:19:25,896
你總是感到不開心，

484
00:19:25,896 --> 00:19:28,722
那麼你的感受和生活狀態是相符的。

485
00:19:28,722 --> 00:19:30,446
你就不會想：

486
00:19:30,446 --> 00:19:32,229
「也許這病醫得好。」

487
00:19:32,229 --> 00:19:35,365
所以我們國家的低收入人群中，

488
00:19:35,365 --> 00:19:38,278
憂鬱症像傳染病一樣到處蔓延，

489
00:19:38,278 --> 00:19:40,790
卻沒有被關注和治療。

490
00:19:40,790 --> 00:19:42,846
這個問題一直沒有解決，

491
00:19:42,846 --> 00:19:45,046
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悲劇。

492
00:19:45,046 --> 00:19:46,534
我找到一位學者，

493
00:19:46,534 --> 00:19:48,711
她在華盛頓特區外圍的貧民窟裡

494
00:19:48,711 --> 00:19:50,092
進行一項研究。

495
00:19:50,092 --> 00:19:53,089
她挑出一些因為患其它疾病而就醫的女性，

496
00:19:53,089 --> 00:19:54,868
診斷出她們有憂鬱症後，

497
00:19:54,868 --> 00:19:58,134
為她們提供了六個月的實驗計劃。

498
00:19:58,134 --> 00:20:00,463
其中的一位叫羅莉，

499
00:20:00,463 --> 00:20:02,760
這是她第一天來看病時的陳述。

500
00:20:02,760 --> 00:20:06,155
她是一位女性，順帶一提。

501
00:20:06,155 --> 00:20:08,247
她有七個孩子，她說：

502
00:20:08,247 --> 00:20:10,898
「我以前有份工作，但是我不得不辭職。

503
00:20:10,898 --> 00:20:12,958
因為我無法走出家門。

504
00:20:12,958 --> 00:20:15,186
我和我的孩子無話可說，

505
00:20:15,186 --> 00:20:17,953
早上，我巴不得他們都快點離開上學去。

506
00:20:17,953 --> 00:20:20,943
然後我就爬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腦袋。

507
00:20:20,943 --> 00:20:22,589
下午三點他們就回家了，

508
00:20:22,589 --> 00:20:24,390
時間過得超快。」

509
00:20:24,390 --> 00:20:26,630
她說：「我已經吃了很多泰諾，

510
00:20:26,630 --> 00:20:29,389
吃各種藥，好讓自己多睡一會。

511
00:20:29,389 --> 00:20:33,159
我丈夫一直說我又蠢又醜。

512
00:20:33,159 --> 00:20:36,664
我希望能停止痛苦。」

513
00:20:36,664 --> 00:20:39,304
她後來被加入到實驗治療計劃。

514
00:20:39,304 --> 00:20:41,802
六個月之後我採訪了她，

515
00:20:41,802 --> 00:20:47,099
她已經在美國海軍幼兒園工作，

516
00:20:47,099 --> 00:20:49,824
她離開了虐待她的丈夫。

517
00:20:49,824 --> 00:20:51,906
她對我說：

518
00:20:51,906 --> 00:20:54,275
「我的孩子們現在開心多了。」

519
00:20:54,275 --> 00:20:56,252
還說：「我的新家裡

520
00:20:56,252 --> 00:20:58,860
有一間房間給男孩子，一間房間給女孩子，

521
00:20:58,860 --> 00:21:01,399
但是到了晚上，他們都會來到我的床頭。

522
00:21:01,399 --> 00:21:04,011
我們一起做功課，一起做每件事。

523
00:21:04,011 --> 00:21:05,684
我有個兒子想當牧師，

524
00:21:05,684 --> 00:21:07,384
還有一個兒子想做個消防員，

525
00:21:07,384 --> 00:21:10,350
其中一個女兒說她以後會當個律師。

526
00:21:10,350 --> 00:21:12,355
他們不再像過去一樣哭泣，

527
00:21:12,355 --> 00:21:14,913
也不像過去一樣打架。

528
00:21:14,913 --> 00:21:18,693
如今我只需要我的孩子們就夠了。

529
00:21:18,693 --> 00:21:20,605
一切都不斷變化，

530
00:21:20,605 --> 00:21:25,798
我的穿著、我的情緒、我的行為都變了。

531
00:21:25,798 --> 00:21:29,485
我不再畏懼出門，

532
00:21:29,485 --> 00:21:32,894
我想那些壞情緒再也不會回來了。

533
00:21:32,894 --> 00:21:35,929
這多虧了米蘭達醫生。

534
00:21:35,929 --> 00:21:39,546
不然我還待在家裡蒙頭大睡。

535
00:21:39,546 --> 00:21:41,895
前提是我還活著。

536
00:21:41,895 --> 00:21:45,627
我向上帝禱告，賜我一個天使吧，

537
00:21:45,627 --> 00:21:49,957
衪真的聽到了我的祈禱。」

538
00:21:49,959 --> 00:21:53,312
我真的被這些經歷深深打動。

539
00:21:53,312 --> 00:21:55,851
我決定寫下這些，

540
00:21:55,851 --> 00:21:57,230
不僅僅寫在我的書中，

541
00:21:57,230 --> 00:21:58,541
還要寫一篇文章。

542
00:21:58,541 --> 00:22:00,862
我從紐約時代雜誌得到一份約稿，

543
00:22:00,862 --> 00:22:02,878
寫寫低收入者的憂鬱情況。

544
00:22:02,878 --> 00:22:04,494
我交出了稿件，

545
00:22:04,494 --> 00:22:06,090
我的編輯打電話告訴我：

546
00:22:06,090 --> 00:22:07,800
「我們可不能發表這個。」

547
00:22:07,800 --> 00:22:09,550
我問：「為什麼不行？」

548
00:22:09,550 --> 00:22:11,855
她回答說：「這故事太勉強了。

549
00:22:11,855 --> 00:22:15,633
這些人處於社會最底層，

550
00:22:15,633 --> 00:22:17,337
然後他們接受了幾個月的治療，

551
00:22:17,337 --> 00:22:19,969
接著就能去管理摩根斯坦利了？
（Morgan Stanley：知名投資公司）

552
00:22:19,969 --> 00:22:21,823
這太沒說服力了。」

553
00:22:21,823 --> 00:22:24,028
她說：「我從來沒聽過這種事情。」

554
00:22:24,028 --> 00:22:26,562
我回答：「你沒有聽過這樣的事情，

555
00:22:26,562 --> 00:22:29,562
正說明了這是條新聞。」

556
00:22:29,562 --> 00:22:35,656
（笑聲）（掌聲）

557
00:22:37,317 --> 00:22:39,811
「而你們可是一家新聞雜誌社。」

558
00:22:39,811 --> 00:22:41,793
經過一些交涉協商，

559
00:22:41,793 --> 00:22:43,034
他們同意發表。

560
00:22:43,034 --> 00:22:44,649
之後我想了很多，雜誌社的想法

561
00:22:44,649 --> 00:22:46,944
在某個詭異的層面上
跟另一個觀點雷同，

562
00:22:46,944 --> 00:22:49,086
即人們依然對治療憂鬱症

563
00:22:49,086 --> 00:22:50,549
覺得反感。

564
00:22:50,549 --> 00:22:52,431
如果我們去貧窮地區

565
00:22:52,431 --> 00:22:55,127
大規模治療人們的憂鬱症，

566
00:22:55,127 --> 00:22:57,025
這會是一件具有剝削意義的事情，

567
00:22:57,025 --> 00:22:58,667
因為我們將會改造他們。

568
00:22:58,667 --> 00:23:00,700
似乎所有的人

569
00:23:00,700 --> 00:23:02,489
都有一種錯誤的道德約束，

570
00:23:02,489 --> 00:23:04,843
認為憂鬱症的治療，

571
00:23:04,843 --> 00:23:07,142
包括藥物和其他治療，都是人工的、

572
00:23:07,142 --> 00:23:09,314
而不是自然的過程。

573
00:23:09,314 --> 00:23:12,163
我想這想法是非常誤導人的。

574
00:23:12,163 --> 00:23:15,695
按照自然規律，
人的牙齒應該逐漸掉落，

575
00:23:15,695 --> 00:23:19,025
但是沒人會反對使用牙膏，

576
00:23:19,025 --> 00:23:21,153
至少我身邊沒人反對。

577
00:23:21,153 --> 00:23:23,115
接著人們會說：「那麼，

578
00:23:23,115 --> 00:23:25,840
憂鬱症難道不是人們應該經歷的過程嗎？

579
00:23:25,840 --> 00:23:27,581
憂鬱難道不是我們演化的結果嗎？

580
00:23:27,581 --> 00:23:29,488
它不是個性的一部分嗎？」

581
00:23:29,488 --> 00:23:32,234
對此我想說的是，
情緒是可以適應調整的。

582
00:23:32,234 --> 00:23:35,563
我們能夠感受悲傷、害怕、

583
00:23:35,563 --> 00:23:37,405
快樂、愉悅，

584
00:23:37,405 --> 00:23:39,208
和其它所有的情緒，

585
00:23:39,208 --> 00:23:41,272
這彌足珍貴。

586
00:23:41,272 --> 00:23:44,319
當這個感覺系統失靈的時候，

587
00:23:44,319 --> 00:23:46,331
嚴重的憂鬱症就出現了，

588
00:23:46,331 --> 00:23:48,048
這是情緒上無法適應。

589
00:23:48,048 --> 00:23:49,620
人們來找我，跟我說：

590
00:23:49,620 --> 00:23:52,388
「即使如此，我想如果能再堅持一年，

591
00:23:52,388 --> 00:23:54,464
我就能好起來。」

592
00:23:54,464 --> 00:23:56,767
我總是這樣回答他們：
「你可能會好起來，

593
00:23:56,767 --> 00:23:59,476
但是你的 37 歲無法再來一次。

594
00:23:59,476 --> 00:24:02,026
人生短暫，你打算放棄

595
00:24:02,026 --> 00:24:03,982
這整整一年，

596
00:24:03,982 --> 00:24:05,520
你再想想吧。」

597
00:24:05,520 --> 00:24:08,366
英語其實貧瘠得有點怪，

598
00:24:08,366 --> 00:24:10,474
實際上很多其它語言也是如此，

599
00:24:10,474 --> 00:24:12,692
我們用同一個詞（depression：沮喪）

600
00:24:12,692 --> 00:24:14,087
來形容小孩在

601
00:24:14,087 --> 00:24:16,209
過生日那天碰到下雨的心情。

602
00:24:16,209 --> 00:24:18,737
同時也用這個詞來形容人們

603
00:24:18,737 --> 00:24:21,191
自殺前一分鐘的心情。

604
00:24:21,191 --> 00:24:24,296
人們問我：「那麼，憂鬱是不是連續的悲傷？」

605
00:24:24,296 --> 00:24:27,440
我回答在某種意義上，
憂鬱就是長時間的悲傷。

606
00:24:27,440 --> 00:24:29,640
悲傷和憂鬱之間有一定的連續性。

607
00:24:29,640 --> 00:24:31,597
但是兩者的連續性，就像是

608
00:24:31,597 --> 00:24:34,004
悲傷就像是你家院子裡的鐵柵欄

609
00:24:34,004 --> 00:24:35,261
有點鏽斑，

610
00:24:35,261 --> 00:24:38,007
於是你必須打砂紙和重新上點漆。

611
00:24:38,007 --> 00:24:40,654
憂鬱則像是如果你離家 100 年之後，

612
00:24:40,654 --> 00:24:42,862
鐵柵欄從裡到外鏽到只剩下

613
00:24:42,862 --> 00:24:44,786
一堆橘色粉末。

614
00:24:44,786 --> 00:24:46,959
而就是那堆橘色粉末，

615
00:24:46,959 --> 00:24:48,748
那堆橘色的麻煩

616
00:24:48,748 --> 00:24:51,737
就是我們要解決的問題。

617
00:24:51,737 --> 00:24:53,977
所以現在人們問：

618
00:24:53,977 --> 00:24:56,708
「你吃了那些讓你快樂的藥，感覺開心嗎？」

619
00:24:56,708 --> 00:24:58,594
不，我不會開心。

620
00:24:58,594 --> 00:25:01,416
但是我不再為了得吃午飯而沮喪，

621
00:25:01,416 --> 00:25:04,252
不再因為電話答錄機而難過，

622
00:25:04,252 --> 00:25:07,097
也不會因為要洗澡而煩惱。

623
00:25:07,097 --> 00:25:09,951
實際上，我想我能感受到更多。

624
00:25:09,951 --> 00:25:12,381
因為我可以感覺到傷心，但不空虛。

625
00:25:12,381 --> 00:25:16,728
我因為工作上的不順心而難過，

626
00:25:16,728 --> 00:25:19,075
因為破碎的愛情而傷心，

627
00:25:19,075 --> 00:25:21,114
因為全球暖化而傷心，

628
00:25:21,114 --> 00:25:23,839
現在這些事情讓我感到悲傷。

629
00:25:23,839 --> 00:25:26,573
我問自己，那麼結論是什麼呢？

630
00:25:26,573 --> 00:25:30,354
那些生活優渥、
病情更加嚴重的憂鬱症患者

631
00:25:30,354 --> 00:25:31,688
是怎麼熬過去的？

632
00:25:31,688 --> 00:25:34,485
挺過去的方法是什麼呢？

633
00:25:34,485 --> 00:25:36,569
時間流逝，我想到的是，

634
00:25:36,569 --> 00:25:39,485
那些否定自己經歷的人，

635
00:25:39,485 --> 00:25:41,517
他們會說：「很久以前我憂鬱了。

636
00:25:41,517 --> 00:25:43,254
我不想再想那些經歷，

637
00:25:43,254 --> 00:25:44,496
我不想再看它，

638
00:25:44,496 --> 00:25:46,386
我只想繼續我的生活。」

639
00:25:46,386 --> 00:25:48,345
諷刺的是，那些人

640
00:25:48,345 --> 00:25:51,043
往往被自己的經歷所困。

641
00:25:51,043 --> 00:25:53,607
迴避憂鬱只會讓它更強大。

642
00:25:53,607 --> 00:25:56,887
越逃離，它就越強大。

643
00:25:56,887 --> 00:25:59,747
能夠好起來的人，

644
00:25:59,747 --> 00:26:02,346
他們能夠接受事實，

645
00:26:02,346 --> 00:26:03,968
承認自己的症狀。

646
00:26:03,968 --> 00:26:06,438
那些可以接納自己有憂鬱症的人

647
00:26:06,438 --> 00:26:08,220
會康復起來。

648
00:26:08,220 --> 00:26:10,003
法蘭克後來告訴我：

649
00:26:10,003 --> 00:26:11,519
「如果一切從頭來過，

650
00:26:11,519 --> 00:26:13,656
我想我不會這樣做，

651
00:26:13,656 --> 00:26:15,620
但是很奇怪，我對自己的經歷

652
00:26:15,620 --> 00:26:17,123
非常感激。

653
00:26:17,123 --> 00:26:20,940
我很高興自己住了 40 次醫院，

654
00:26:20,940 --> 00:26:23,543
這些經歷教會了我什麼是愛，

655
00:26:23,543 --> 00:26:26,383
我和父母、醫生之間的關係

656
00:26:26,383 --> 00:26:30,772
對我而言非常珍貴，一輩子都受用。」

657
00:26:30,772 --> 00:26:32,698
瑪姬曾說：

658
00:26:32,698 --> 00:26:35,687
「我以前在愛滋診所裡擔任志工。

659
00:26:35,687 --> 00:26:38,701
我會滔滔不絕地

660
00:26:38,701 --> 00:26:40,514
對著我負責的病患說話。

661
00:26:40,514 --> 00:26:42,581
他們沒太大反應，於是我想：

662
00:26:42,581 --> 00:26:46,542
「他們真不友善，也不配合。」

663
00:26:46,542 --> 00:26:48,184
後來我意識到，

664
00:26:48,184 --> 00:26:50,311
我意識到他們無法做到更多，

665
00:26:50,311 --> 00:26:52,698
除了完成剛開始那幾分鐘的閒談。

666
00:26:52,698 --> 00:26:54,755
這只是一個機會，讓他們看到，

667
00:26:54,755 --> 00:26:57,633
雖然我沒有愛滋病，也不會死去，

668
00:26:57,633 --> 00:27:00,606
但是我可以接受他們的疾病，

669
00:27:00,606 --> 00:27:02,393
還有他們正在死去的事實。

670
00:27:02,393 --> 00:27:05,996
我們的需求是我們最寶貴的財富。

671
00:27:05,996 --> 00:27:08,135
我發現自己學會了付出

672
00:27:08,135 --> 00:27:12,160
自己擁有的一切。」

673
00:27:12,160 --> 00:27:13,851
正視憂鬱的價值

674
00:27:13,851 --> 00:27:16,045
不能防止憂鬱的復發，

675
00:27:16,045 --> 00:27:18,706
但是可能會使復發的結果好一些，

676
00:27:18,706 --> 00:27:22,924
甚至能讓自己更容易熬過去。

677
00:27:22,924 --> 00:27:24,969
問題並不在於

678
00:27:24,969 --> 00:27:27,144
找尋重大的意義，或者判斷

679
00:27:27,144 --> 00:27:29,171
你的憂鬱是否很有意義。

680
00:27:29,171 --> 00:27:31,342
而是當憂鬱捲土重來的時候，

681
00:27:31,342 --> 00:27:33,146
尋找它的意義，並想：

682
00:27:33,146 --> 00:27:34,786
「這會很可怕，

683
00:27:34,786 --> 00:27:37,487
但是我會從中獲益。」

684
00:27:37,487 --> 00:27:39,751
我從自己的憂鬱中學到，

685
00:27:39,751 --> 00:27:41,764
情緒的力量有多大，

686
00:27:41,764 --> 00:27:44,861
它甚至可以比事實更加真實。

687
00:27:44,861 --> 00:27:47,810
我也發現那些經歷

688
00:27:47,810 --> 00:27:50,702
用一種更為強烈和聚焦的方式

689
00:27:50,702 --> 00:27:54,222
讓我經歷正向的情緒。

690
00:27:54,222 --> 00:27:57,709
憂鬱的反面不是快樂，

691
00:27:57,709 --> 00:27:59,163
而是活力。

692
00:27:59,163 --> 00:28:01,904
現在，我的生活充滿活力，

693
00:28:01,904 --> 00:28:04,649
即使在我感到難過的時候也是如此。

694
00:28:04,649 --> 00:28:07,962
我曾在腦中感受到那場葬禮，

695
00:28:07,962 --> 00:28:10,486
我坐在一個巨人身邊，

696
00:28:10,486 --> 00:28:12,233
就在世界的邊緣，

697
00:28:12,233 --> 00:28:14,322
我發現我的體內

698
00:28:14,322 --> 00:28:16,173
有個東西，

699
00:28:16,173 --> 00:28:18,306
我稱之為靈魂。

700
00:28:18,306 --> 00:28:22,062
20 年前它從未成型，

701
00:28:22,062 --> 00:28:26,580
直到地獄冷不防地拜訪我。

702
00:28:26,580 --> 00:28:30,678
我想即使我痛恨自己的憂鬱，

703
00:28:30,678 --> 00:28:33,012
痛恨又被憂鬱纏上，

704
00:28:33,012 --> 00:28:35,756
我還是找到了一種方法讓自己愛上它。

705
00:28:35,756 --> 00:28:37,781
我愛自己的憂鬱，因為它迫使我

706
00:28:37,781 --> 00:28:40,550
尋找和抓緊快樂。

707
00:28:40,550 --> 00:28:44,038
我愛我的憂鬱，因為每天，我都決定

708
00:28:44,038 --> 00:28:45,578
去抓住活下去的理由。

709
00:28:45,578 --> 00:28:48,276
雖然有時候不拘小節，

710
00:28:48,276 --> 00:28:50,854
有時候不合時宜。

711
00:28:50,854 --> 00:28:54,977
我想，這真是天賜的無上喜悅。

712
00:28:54,977 --> 00:28:58,960
謝謝大家。

713
00:28:58,960 --> 00:29:02,096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