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797,0:00:06.207
我今天想要談談，[br]閱讀如何改變我們的人生，

0:00:06.267,0:00:08.792
和這種改變的極限。

0:00:09.580,0:00:14.018
我想聊聊，閱讀如何以[br]富有人性的強力連結，

0:00:14.042,0:00:16.750
建立一個眾人能分享的世界，

0:00:17.833,0:00:21.393
也想聊聊為何這種連結[br]常常是不完整的。

0:00:21.417,0:00:26.640
為何閱讀是件非常孤獨的事，[br]人人嘗到的滋味都不同。

0:00:27.515,0:00:30.476
改變我人生的作家，

0:00:30.500,0:00:34.934
是偉大的非裔美國小說家[br]詹姆斯·鮑德溫。

0:00:34.958,0:00:38.226
我是在 1980 年代的密西根西部長大，

0:00:38.250,0:00:42.167
當時並沒有很多關注[br]社會改革的亞裔美國作家。

0:00:43.292,0:00:46.518
所以我才轉向詹姆斯·鮑德溫，

0:00:46.542,0:00:50.583
來填補這個空缺，[br]來感受自己的種族意識。

0:00:51.958,0:00:55.934
不過因為我知道[br]我並不是非裔美國人，

0:00:55.958,0:01:00.476
我感覺自己也是他書中控訴的對象。

0:01:00.500,0:01:02.625
尤其是這段文字：

0:01:03.268,0:01:07.013
「自由派會表現出所有合宜的態度，

0:01:07.013,0:01:09.972
但他們沒有真正的信念。

0:01:09.972,0:01:11.512
當攤牌的時刻來到，

0:01:11.512,0:01:14.018
你期待他們會兌現[br]你以為他們感受到的東西，

0:01:14.042,0:01:16.518
結果他們不知怎地卻不見了。」

0:01:16.542,0:01:19.351
他們不在那裏了。

0:01:19.375,0:01:21.726
我用字面的意思來解讀這句話，

0:01:21.750,0:01:23.458
那我該把自己擺在哪裡？

0:01:24.500,0:01:26.518
我搬到密西西比河三角洲，

0:01:26.542,0:01:29.684
一個美國非常貧窮的區域。

0:01:29.708,0:01:32.601
這是一個由重大歷史塑造的地方，

0:01:32.625,0:01:39.408
在 1960 年代，非裔美國人[br]為了受教權、投票權捨命奮鬥。

0:01:40.625,0:01:43.059
我也想參與這股改變的力量，

0:01:43.083,0:01:46.792
幫助青少年畢業和上大學。

0:01:48.250,0:01:50.976
我到密西西比三角洲的時候，

0:01:51.000,0:01:53.434
那還是個貧困的地區，

0:01:53.458,0:01:55.184
種族隔閡依然存在，

0:01:55.208,0:01:57.750
非常需要一番大改革。

0:01:58.958,0:02:02.393
我被分配到的學校[br]

0:02:02.417,0:02:06.726
沒有圖書館，沒有輔導老師，

0:02:06.750,0:02:09.726
倒是有一位警察。

0:02:09.750,0:02:12.309
學校裡有一半的老師是代課老師。

0:02:12.333,0:02:14.309
有學生打架的時候，

0:02:14.333,0:02:18.208
學校會將他們送去郡立監獄。

0:02:20.250,0:02:23.226
我就是在這所學校遇到派屈克。

0:02:23.250,0:02:27.708
他那時 15 歲，已被留級[br]兩次，仍在念八年級。

0:02:28.208,0:02:30.684
他非常安靜，自省內斂，

0:02:30.708,0:02:33.518
好像總是陷於沉思中。

0:02:33.542,0:02:36.333
他討厭看別人打架。

0:02:37.500,0:02:41.309
我曾看過他試著阻止[br]兩位正在打架的女生，

0:02:41.333,0:02:44.042
他當時還被推倒在地。

0:02:45.375,0:02:47.893
派屈克那時只有一個問題，

0:02:47.917,0:02:49.708
就是他不願上學。

0:02:51.249,0:02:53.726
他說有時候學校很令人沮喪，

0:02:53.750,0:02:56.792
因為常常有人打架，[br]又經常有老師辭職。

0:02:58.042,0:03:03.257
還有，他媽媽兼了兩份差，[br]累到沒空盯他上學。

0:03:03.708,0:03:07.272
所以提醒他去上學成了我的工作。

0:03:07.272,0:03:11.204
那時我正值瘋狂的 22 歲，[br]熱血澎湃、積極樂觀。

0:03:11.204,0:03:13.879
我的策略就是每天去他家敲門叫他：

0:03:13.879,0:03:16.536
「嘿，你幹嘛不來上學？」

0:03:16.536,0:03:18.478
這招還真的有效。

0:03:18.478,0:03:20.635
他開始每天上學，

0:03:20.635,0:03:22.976
也在班上越來越進步。

0:03:22.976,0:03:26.522
他開始寫詩、閱讀，

0:03:26.522,0:03:29.206
每天都來學校上課。

0:03:31.040,0:03:35.248
但在我學會跟派屈克[br]建立良好關係的同時，

0:03:35.248,0:03:38.839
我收到了哈佛法學院的錄取通知。

0:03:39.568,0:03:41.568
我又得重新面臨這個問題：

0:03:41.568,0:03:45.458
「我該把自己擺在哪裡？」

0:03:45.458,0:03:48.101
那時我心想，

0:03:48.125,0:03:54.593
密西西比三角洲是有錢人、[br]有機會的人都會離開的地方。

0:03:55.875,0:03:59.679
留在那裡的都是沒有機會離開的人。

0:04:00.833,0:04:03.101
我並不想當離開的人。

0:04:03.125,0:04:05.167
我想當留下來的人，

0:04:06.333,0:04:09.268
但我又覺得孤單、疲憊。

0:04:09.292,0:04:11.220
最後我說服自己，

0:04:11.220,0:04:18.203
如果我有受人崇敬的法律學位，[br]就有影響力來做更多更大的改革。

0:04:19.610,0:04:21.211
於是我離開了。

0:04:22.945,0:04:24.588
三年後，

0:04:24.588,0:04:26.764
在我就要從法學院畢業時，

0:04:26.764,0:04:28.808
朋友打電話告訴我，

0:04:28.808,0:04:33.248
派屈克跟人起了衝突，[br]把對方殺死了。

0:04:35.475,0:04:37.602
我非常震驚，

0:04:37.602,0:04:39.862
心裡有一部分不想相信那是事實，

0:04:39.882,0:04:42.350
但另一部分很清楚這是真的。

0:04:43.082,0:04:45.994
我飛回去找派屈克，

0:04:46.618,0:04:50.151
到了監獄探望他。

0:04:50.635,0:04:54.385
他告訴我那是真的，

0:04:54.385,0:04:56.791
他的確殺了人，

0:04:56.791,0:04:59.454
但他不願多談，

0:04:59.492,0:05:02.134
我問起他後來在學校的情形，

0:05:02.134,0:05:05.402
他說，他在我離開的那年就輟學了。

0:05:05.770,0:05:09.058
接著他還有事情想跟我說，

0:05:09.058,0:05:10.401
他低著頭說，

0:05:10.401,0:05:13.977
他有個才剛出生的女兒，

0:05:13.977,0:05:17.046
他覺得自己辜負了女兒。

0:05:18.580,0:05:22.618
我們的對話就只有這樣，[br]過程倉促又尷尬。

0:05:23.312,0:05:28.303
當我踏出監獄時，[br]心裡有個聲音說：

0:05:28.303,0:05:29.643
「回來吧！

0:05:29.652,0:05:33.235
如果你現在不回來，[br]就不會再回來了！」

0:05:36.613,0:05:39.848
於是，從法學院畢業後，我回去了。

0:05:40.657,0:05:42.490
我回去見了派屈克，

0:05:42.490,0:05:45.670
去看看我是否能協助[br]處理他的法律案件。

0:05:46.982,0:05:49.449
當我再次遇見他時，

0:05:50.253,0:05:52.414
我提了一個自認不錯的主意，

0:05:52.414,0:05:55.372
我說：「嘿！派屈克！[br]要不要寫封信給你女兒？

0:05:56.236,0:05:59.902
這樣你就能時時把她放在心上。」

0:05:59.902,0:06:02.761
我遞給他筆和紙，

0:06:03.525,0:06:04.858
他就開始寫信。

0:06:06.393,0:06:09.377
但當我看到他交給我的那封信時，

0:06:09.377,0:06:11.131
我難以置信。

0:06:12.825,0:06:14.991
我認不出他的字跡，

0:06:14.991,0:06:18.080
他連很簡單的字都拼錯。

0:06:18.898,0:06:21.745
我心想，身為老師，

0:06:21.745,0:06:27.318
我知道學生可以突然進步得很快，

0:06:28.307,0:06:32.118
但我從來沒想過，[br]學生的程度可以退步這麼多。

0:06:34.260,0:06:36.249
更讓我感到衝擊的，

0:06:36.249,0:06:39.036
是這封信的內容。

0:06:39.436,0:06:40.704
裡面寫著：

0:06:40.980,0:06:45.388
「我對我做錯事感到抱歉，[br]不能在你的身邊我感到抱歉。」

0:06:46.275,0:06:49.659
他覺得只需要對女兒說這些話。

0:06:50.113,0:06:54.124
我問自己：要如何讓他[br]相信自己有更多話要說，

0:06:54.584,0:06:57.948
說的話也不只是他需要道歉的事。

0:06:58.778,0:07:03.848
我想讓他覺得他還有[br]值得與女兒分享的事情。

0:07:05.632,0:07:09.050
接下來的七個月，

0:07:09.080,0:07:11.734
我每天都帶著書過去看他。

0:07:11.745,0:07:15.497
我的袋子就像個小圖書館。

0:07:15.507,0:07:17.388
我帶了詹姆斯·鮑德溫，

0:07:17.388,0:07:21.866
我帶了華特·惠特曼、C.S. 路易斯，[br]

0:07:22.629,0:07:26.721
我帶了樹木指南、鳥類圖鑒，

0:07:27.541,0:07:31.110
還有他最愛的字典。

0:07:31.648,0:07:33.249
有時候，

0:07:33.249,0:07:36.997
我們會安靜同坐[br]好幾個小時，各自閱讀。

0:07:38.209,0:07:39.753
也有時候，

0:07:39.753,0:07:43.363
我們會一起讀詩。

0:07:43.363,0:07:47.201
我們從俳句開始讀，上百首的俳句。

0:07:47.213,0:07:50.058
看似簡單卻首首都是傑作。

0:07:50.058,0:07:53.196
我要他分享他最喜歡的俳句，

0:07:53.196,0:07:56.077
他挑了幾首還滿好玩的俳句。

0:07:56.077,0:07:57.948
比如小林一茶的這首：

0:07:57.948,0:07:59.780
「蜘蛛別慌

0:07:59.780,0:08:02.705
我打掃房子　很隨意」

0:08:02.705,0:08:05.145
還有這首：「睡了大半天

0:08:05.631,0:08:07.714
卻沒人　處罰我」

0:08:08.615,0:08:12.405
還有一首很優美，描寫初雪的，[br]

0:08:13.045,0:08:14.629
「小公鹿　相互舔拭

0:08:14.629,0:08:17.764
毛絨上初霜」

0:08:19.056,0:08:24.498
詩歌的形式看起來[br]就是有那麼些神秘感和美感。

0:08:24.818,0:08:30.077
而留白跟文字一樣重要。

0:08:31.108,0:08:33.683
我們讀了一首 W.S. 默溫的詩，

0:08:33.683,0:08:38.022
這是他看到妻子在花園裡工作，

0:08:38.022,0:08:42.305
明白他們將共度餘生之後寫下的。

0:08:42.972,0:08:45.563
「讓我想像我們隨心所願

0:08:45.563,0:08:48.787
再次歸來，屆時將是春天

0:08:48.787,0:08:52.081
我們會像往昔那般青春

0:08:52.081,0:08:56.152
磨舊憂愁將已消逝如朝霧

0:08:56.152,0:08:59.642
晨光總要慢慢破雲而出」

0:08:59.954,0:09:01.966
我問派屈克最喜歡哪一句，

0:09:01.966,0:09:03.290
他說：

0:09:03.290,0:09:07.726
「我們會像往昔那般青春」，

0:09:08.388,0:09:12.773
他說這句讓他想像[br]時間會暫停的地方，

0:09:12.773,0:09:15.583
在那裏時間不再那麼重要。

0:09:15.583,0:09:19.758
我問他自己有沒有一個這樣的地方，[br]時間永遠停留的地方。

0:09:20.058,0:09:22.214
他說：「媽媽身邊。」

0:09:23.705,0:09:27.558
當你與別人一起閱讀一首詩時，

0:09:27.978,0:09:30.706
詩的意義就會變化，

0:09:31.236,0:09:36.422
因為那首詩對你和共讀的人[br]都會有獨特意涵。

0:09:37.442,0:09:40.209
我們還讀其他書，好多書。

0:09:40.209,0:09:42.926
我們讀了佛雷德里克·道格拉斯的自傳。

0:09:43.201,0:09:46.901
道格拉斯是個自學讀寫的奴隸，

0:09:46.901,0:09:50.800
並藉著讀書識字，走上自由之路。

0:09:51.815,0:09:54.511
從小我就把道格拉斯視為一位英雄，

0:09:54.511,0:09:58.034
也把他的故事當作[br]奮發向上的勵志故事。

0:09:58.624,0:10:02.265
但這本書卻讓派屈克感到惶恐，

0:10:02.751,0:10:06.036
他特別在意道格拉斯提到，

0:10:06.036,0:10:10.352
聖誕節期間，主人會讓奴隸喝琴酒，

0:10:10.882,0:10:14.431
讓奴隸覺得他們無法掌控自由，

0:10:14.431,0:10:17.962
因為他們會跌跌撞撞，醉倒在田裡。

0:10:19.406,0:10:21.669
派屈克對這個故事感同身受。[br]

0:10:22.309,0:10:25.654
他說有些在監獄的人[br]也會像這些奴隸一樣，

0:10:25.770,0:10:28.136
不想思考自己的處境，

0:10:28.141,0:10:29.832
因為那實在太痛苦了。

0:10:29.832,0:10:31.999
回想過去令人很痛苦，

0:10:32.039,0:10:35.743
去想這種日子[br]還要過多久，也很痛苦。

0:10:36.772,0:10:38.744
他最喜歡其中這一段：

0:10:39.864,0:10:43.172
「無論什麼都行，只要讓我擺脫思考！

0:10:43.182,0:10:48.531
我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自己的[br]處境，這令我飽受折磨。」

0:10:49.863,0:10:52.042
派屈克覺得道格拉斯真的很勇敢，

0:10:52.042,0:10:54.368
因為他寫作、不斷思考。

0:10:54.932,0:11:00.606
但派屈克不知道，在我眼中，[br]他和道格拉斯有多像。

0:11:00.627,0:11:04.447
就算這本書讓他感到惶恐，[br]他仍繼續讀下去；

0:11:05.314,0:11:07.633
他還比我先讀完這本書，

0:11:08.269,0:11:12.656
而且是在沒有燈的水泥樓梯間讀的。

0:11:13.500,0:11:16.291
接著我們讀我很喜歡的一本書，

0:11:16.291,0:11:18.495
瑪麗蓮·羅賓遜的小說《基列》，

0:11:18.495,0:11:22.431
整本書是一封父親寫給兒子的信。

0:11:22.521,0:11:24.342
他特別喜歡其中這句：

0:11:25.081,0:11:27.232
「我寫這封信給你的[br]原因之一是要告訴你，

0:11:27.232,0:11:30.188
如果你曾經自問[br]你這輩子做了什麼……

0:11:30.378,0:11:32.404
你是上帝賜予我的恩典，

0:11:32.404,0:11:35.880
一個奇蹟，你的存在甚至超越奇蹟。」

0:11:37.396,0:11:42.541
文字裡所傳達的愛、期盼、語氣，

0:11:42.908,0:11:45.490
重新燃起他寫作的欲望。

0:11:46.120,0:11:49.214
他一本本的筆記本，

0:11:49.214,0:11:52.262
滿滿的都是寫給女兒的信。

0:11:52.757,0:11:55.623
在一封封寫得又美又細緻的信裡，

0:11:55.713,0:12:00.877
他想像父女倆在密西西比河上，[br]划著獨木舟順流而下。

0:12:01.437,0:12:06.357
他想像兩人找到一處[br]清澈見底的山澗。

0:12:07.677,0:12:10.066
看著派屈克寫作時，

0:12:11.156,0:12:12.507
我心想著一個問題，

0:12:13.362,0:12:15.319
也想請教在座的各位：

0:12:15.319,0:12:20.648
「你是否曾經寫信[br]給你覺得曾辜負的人？」

0:12:21.997,0:12:26.930
最輕鬆的做法就是將對方拋諸腦後。

0:12:28.046,0:12:34.896
但派屈克卻每天都去面對[br]他女兒，認真為她負責；

0:12:35.695,0:12:39.900
他一字一句、全心全意地寫。

0:12:42.159,0:12:44.560
在我的生命裡，

0:12:45.900,0:12:48.646
我也想把自己擺在那樣的處境，

0:12:49.043,0:12:53.234
因為面對那種挑戰才能[br]展現出一顆心的力量。

0:12:56.405,0:13:00.066
讓我退一步反觀自己，[br]提出一個令人不自在的問題：

0:13:00.534,0:13:04.405
「我憑什麼講這個故事？[br]這不是派屈克的故事嗎？」

0:13:05.904,0:13:08.248
派屈克才是苦中求生的人，

0:13:08.819,0:13:12.915
而我生活寬裕、沒挨餓過。

0:13:15.093,0:13:16.738
我常常思考這個問題，

0:13:16.738,0:13:20.622
不過我想要講的是，[br]這不只是派屈克的故事，

0:13:20.777,0:13:22.292
而是我們共同的故事，

0:13:22.292,0:13:24.977
講的是我們之間的不平等。

0:13:25.517,0:13:28.258
故事裡有個富足的世界，

0:13:28.258,0:13:33.158
但派屈克和他的父母、[br]祖父母都被拒絕於門外。

0:13:33.785,0:13:37.074
我在這個故事裡，[br]代表那個富足世界。

0:13:37.589,0:13:41.412
在講這個故事時，[br]我不想再隱藏自己，

0:13:41.502,0:13:44.652
或隱瞞我享有的權力與資源。

0:13:45.348,0:13:48.722
在講這故事時，[br]我想揭露自己的優勢，

0:13:48.762,0:13:50.026
並問：

0:13:51.422,0:13:54.444
「我們要如何減少彼此間的距離？」

0:13:56.227,0:13:59.761
閱讀是一種能縮短這個距離的方法，

0:13:59.761,0:14:06.268
閱讀賦予我們一個[br]能平等共享的安靜世界。

0:14:08.326,0:14:11.096
你也許會好奇想問：[br]派屈克後來怎麼了？

0:14:11.366,0:14:13.917
閱讀拯救他了嗎？

0:14:14.503,0:14:17.223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0:14:17.721,0:14:20.173
派屈克出獄後，

0:14:20.661,0:14:23.226
他的生活非常痛苦，

0:14:24.097,0:14:27.235
雇主因為他的犯罪記錄[br]而不願聘用他。

0:14:27.680,0:14:29.529
他最親近的朋友，也就是他母親，

0:14:29.529,0:14:33.433
43 歲時，死於心臟病及糖尿病。

0:14:33.433,0:14:35.995
他曾無家可歸，經常挨餓。

0:14:38.310,0:14:42.649
人們說了許多閱讀的好處，[br]我覺得有些誇大。

0:14:43.951,0:14:47.135
派屈克沒有因為[br]會讀書識字而不被歧視，

0:14:47.887,0:14:50.225
讀書識字也救不了他母親。

0:14:51.703,0:14:54.058
那，閱讀到底有什麼用？

0:14:55.372,0:14:59.376
我在此用幾個答案來結尾。

0:15:00.691,0:15:03.380
閱讀改變了他的內心世界，

0:15:05.016,0:15:09.346
賦予神秘、想像力和美。

0:15:10.173,0:15:14.995
閱讀讓他心中充滿了愉悅的景象：

0:15:15.255,0:15:20.522
山、海、鹿、霜，

0:15:20.892,0:15:25.309
在字句間他體驗到了[br]自由和自然的世界；

0:15:27.553,0:15:30.561
閱讀賦予他聲音，[br]來訴說自己失去的一切。

0:15:31.082,0:15:35.138
德里克·沃爾科特的[br]這幾行詩寫得真好，

0:15:35.633,0:15:38.019
派屈克把這首詩都背下來了。

0:15:38.019,0:15:40.000
「我擁有的歲月

0:15:40.000,0:15:41.904
我丟失的歲月

0:15:42.364,0:15:45.410
漸長的歲月，如女兒漸長

0:15:45.690,0:15:47.825
再也容不進停泊的，我的臂彎」

0:15:48.585,0:15:51.444
閱讀給了他勇氣，[br]

0:15:51.454,0:15:56.498
記得他是如何在痛苦惶恐中[br]仍繼續閱讀道格拉斯書的書嗎？

0:15:57.057,0:16:01.653
意識到自身的處境為他帶來傷痛，[br]他還是清醒的保有這種意識。

0:16:02.182,0:16:04.545
閱讀是種思考的方式，

0:16:04.545,0:16:08.183
閱讀之所以困難是因為[br]我們得邊讀邊思考，

0:16:08.809,0:16:13.231
而派屈克選擇了思考，[br]而非放棄思考。

0:16:15.791,0:16:19.794
最後，閱讀讓他找到了[br]一種和女兒溝通的語言，

0:16:21.214,0:16:23.930
閱讀激發了他的寫作興趣，

0:16:24.516,0:16:28.461
閱讀與寫作的關聯是如此強大。

0:16:28.782,0:16:30.800
我們開始閱讀後，

0:16:30.800,0:16:32.886
就能漸漸找到表達自己的詞彙。

0:16:33.705,0:16:38.397
他找到了自己的文字，[br]來描繪父女共處的幻想世界。

0:16:38.434,0:16:43.857
他也找到了用文字表達父愛的方式。

0:16:45.890,0:16:49.054
閱讀也改變了我們彼此的關係，

0:16:49.801,0:16:52.071
讓我們有機會變得更親密，

0:16:52.071,0:16:54.421
也讓我們能跳脫自己原有的觀點。

0:16:54.820,0:16:57.745
閱讀也能在原本不平等的關係中，

0:16:57.745,0:17:00.225
創造出暫時的平等；

0:17:01.975,0:17:07.110
當你以讀者身分初識某人，

0:17:07.110,0:17:09.271
新鮮而陌生。

0:17:09.651,0:17:12.918
你不會知道他最喜歡哪一段文字，

0:17:14.265,0:17:17.839
他私底下又有哪些回憶和痛苦。

0:17:18.589,0:17:22.687
你直接面對的是[br]他內在世界最私密的部分。

0:17:23.545,0:17:24.837
然後你可能會思考：

0:17:24.837,0:17:26.991
「那麼，我的內心世界裡有什麼？

0:17:26.991,0:17:30.355
我有甚麼是值得與人的分享的呢？」

0:17:32.891,0:17:37.962
我想從派屈克寫給女兒的信中

0:17:37.962,0:17:41.023
摘錄出我最愛的幾句來做結尾：

0:17:41.177,0:17:43.803
「河流的某些部分被陰影遮住，

0:17:43.803,0:17:47.369
不過光線會從樹木的縫隙透進來……

0:17:47.369,0:17:50.928
許多桑葚懸掛在一些低矮樹枝上。

0:17:50.932,0:17:53.896
妳伸長了手想去摘。」

0:17:55.972,0:17:58.522
還有這封很美的信：

0:17:58.529,0:18:02.753
「把眼睛閉上，聽那些字詞的聲音。

0:18:02.753,0:18:04.945
我把它背得很熟，

0:18:04.955,0:18:08.290
我想讓妳也知道它。」

0:18:09.230,0:18:11.138
謝謝大家！

0:18:11.138,0:18:12.668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