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廚師如何給颶風瑪利亞之後的波多黎各供應食物

颶風瑪莉亞在 2017 年侵襲波多黎各，廚師荷西安德烈斯到了這個被摧殘的島嶼，帶著一個簡單的想法：給飢餓的人供應食物。後來，他提供了數百萬份餐，他分享了這個了不起的故事，創造世界上最大的餐廳──以及讓有需要的人知道還有人在乎他們，是多強大的力量。

好，準備好迎接史上
最糟的 TED 演講。

（笑聲）

我是說真的。
我們半小時前才準備的。

我想先澄清──我很高興
能和大家聚在這裡，

但我來這裡想說的不是我的故事，

而是在波多黎各
一群很了不起的人的故事，

他們團結起來，
供應食物給波多黎各人。

我是荷西安德烈斯，你們知道
我喜歡給少數人做吃的，

但我更喜歡給很多人做吃的。

在這裡，颶風過後，

就像我們在海地地震、桑迪颶風
等很多災難過後做過的事情一樣，

我有種想要趕過去的心急感，

試著供應食物給一個人。

而且總是會有瘋狂的朋友想要加入，

去做那些不可能的事。

我身邊總是有許多了不起的朋友，

他們讓我做得更好。

奈特跟著我去。

這是星期一，而這是我們所看到的。

你們在電視上看到的毀滅，

又一個颶風，

但這毀滅是真實的。

島上 85％ 的電力都無法供應了，

每根電線桿都倒了。

所有的電信基地台也壞了，

你無法和任何人聯絡。

只要一離開聖胡安，
就無法找到任何人了。

即使在聖胡安，
我們用手機也會遇到問題。

我發現，這座島嶼餓了，

這些人沒有錢，因為 ATM 都壞了，

食物券要用的卡是電子的，

在超市中無法使用，

有些地方沒有食物、瓦斯，
或乾淨的水來做菜。

需求和急迫性都是真實的，

我才參加了聯邦緊急事務
管理署的一場會議，

會議上，主要的
非政府組織夥伴在討論

在接下來數週要如何
供應食物給島民，

但急迫程度已經是
現在此時此刻就需要了，

且需要食物的人有近三百萬人。

所以，我們開始做我們最擅長的。

我們去看了食物來源，

我發現有私人產業其實已經準備好，

恢復狀況良好，

但聯邦緊急事務
管理署的人卻不知道。

我們就去使用很好的廚房。

荷西安瑞克，世界上
我最喜歡的人之一，

聖胡安最棒的餐廳之一，

降落前我就開始打電話給
波多黎各所有的廚師，

人人都說：「咱們別計畫了，
咱們別會開會了，

咱們開始做飯吧。」

（笑聲）

我們就這麼做了。

星期一，我們開始供應
食物給波多黎各的人。

星期一，我們做了一千份餐，

我們做了 sancocho，
這是很棒的燉煮食物，

裡面有玉米、木薯，和豬肉。

到星期日時，我們做到兩萬五千份。

到星期日時，我們不只是用餐廳，

我們還租了就在對街的停車場。

我們開始找來餐車，

有個做米飯和雞肉派的，還有冰箱，

志工開始加入。

為什麼？因為大家都想要盡一份心力，

都想做點什麼。

這是我們開始做初次外送的方式。

在醫院，沒有人供應
食物給護士和醫生，

我們開始進行我們的
第一個供餐計畫，

卡羅萊納醫院。

突然間，所有的醫院
都開始打電話找我們。

「我們需要食物，你們能否
給我們不間斷工作的員工供應食物，

他們在照顧病人、老人，
和有需要的人。」

接著，我們的地方也不夠大了。
我們不停接到訂單。

每當我們接到一個客戶，一個客人，

我們不會停止服務他們，

因為我們想要確保我們能夠穩定

任何我們參與的地方，

任何城市、任何醫院、
任何老年人之家。

每當和它們接頭之後，我們就會
持續供應食物給它們，日復一日，

所以，我們得變更大。

我們搬到了大體育館。

兩萬五千份餐變成五萬份，

突然間，它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餐廳。

我們能做到一天供應近七萬份餐，

僅一個地方。

（掌聲）

開始有數百名志工加入。

我們的志工數還一度達到七千名，

他們會花至少一個小時來協助我們，

在任何時刻，都有
超過七百人在同時工作。

我們開始創造一個運動，

這個運動的想法很簡單，
人人都可以加入：

供應食物給飢餓的人。

我們開始做大家熟悉的食物，

不是來自遠方的、

裝在塑膠袋中的、打開後
連都聞都不想聞的食物。

（笑聲）

我們開始做家常菜。

在這樣的時刻，這些人很迫切
需要感受到他們還活著，

感受到有人在乎。

一次一份餐，

這些餐並不只是把
他們需要的熱量帶給

他們的身體，

他們還有其他需求。

他們想要知道你、你，還有你，

你們都在乎，

我們送出的訊息就是
「我們與你們同在。」

給我們時間，我們在試著解決問題。

每次我們進入社區，
我們都會發現同樣的狀況。

新鮮水果開始進來，

連聯邦緊急事務管理署也問我，

「荷西，你是如何拿到食物的？」

很簡單：打電話，付錢，然後取貨。

（笑聲）

（掌聲）

我們開始給聖胡安的人供應食物。

轉眼間，我們已經在給
全島 78 個自治市供應食物了。

我們需要一個計畫。
一間廚房不夠供應整個島嶼。

我去找聯邦緊急事務管理署，
八個拿著步槍的武警將我趕了出去。

我告訴他們：「在全島，
我要 18 個廚房。」

猜猜如何？三天前，我們開了

波多黎各的第 18 個廚房。

（掌聲）

大家開始得到食物。

志工不斷加入。

大家會告訴我，我們不曾
有任何系統來外送食物。

當然，我們有系統，

整個波多黎各島就是個
完美的外送系統。

有卡車的人都想要協助。

任何要從 A 點到Ｂ點的人，
就能幫我們把希望、

一個盤子和一份餐帶給任何人。

我們開始發現有很棒的
系統可以用這些餐車，

10 台很棒的餐車。

我們開始學到不要用
需要食物的地名，

而是用號碼，

公寓的號碼：

洛洛是一位 92 歲的
退伍軍人，被水包圍。

我們不只是給予大家希望，

我們還知道他們的名字，

日復一日地察看他們，

確保那些老人在這
荒廢的時刻也永遠不會

再感到孤獨。

我們開始深入一些地區，

在那些地方，橋樑突然斷裂了，

但我們得去，因為
待在聖胡安是很容易的，

我們得去真正需要我們的地方。

我們不斷去做，
而大家也總是在等著我們，

因為他們知道我們總是會出現，

因為我們永遠不會丟下他們。

（掌聲）

餐車變成了我們的天使，

餐車不斷遞送希望。

但我們還需要更多：

別克斯島和庫萊布拉島
是遠離本島的兩個島嶼──

得要有人供應食物給那些島。

我們不只把食物帶到別克斯島，
在那裡做了飯店廚房營運，

每日把食物帶到庫萊布拉島。

我們還把第一個水淨化系統

帶入別克斯島，

在那裡，我們一分鐘
可以過濾一加崙的水。

突然間，大問題也變小了，

有了可輕易達成的解決方案，

我們只是去做，而不是在
非常大的大樓中計畫和開會。

（笑聲）

接著，我們想出有創意的辦法。

我們需要直升機。
我們去問，然後就有了。

我們需要飛機。我們去問，
我們付錢，然後也有了。

我們持續把食物送到
那些真正有需求的地方。

簡單的想法也變得很強大。

志工會去到島嶼的各個角落，

突然間，它成了一項運動。

世界中央廚房的團隊

受到大家的歡迎，伴隨著
禱告、歌曲、喝采、擁抱、

微笑。

我們在許許多多的角落建立連結。

甚至連美國國民警衛隊
也開始打電話找我們，

因為我們可憐的國民警衛隊員們，

他們是混亂時期的大英雄，

他們卻連最簡單的
一盤熱食都得不到。

合作關係出現了，

美慈組織、

國土安全調查局。

這些合作關係不是
通過給上級打電話實現的，

而是發生在飯店房間、發生在街頭、

發生在山裡面。

我們意識到，共同協作使我們
可以幫助到更多人。

因為邏輯以及急迫性

而產生的合作關係，開始服務人民。

當我們有急賑組織時，

我們不能去計畫一個月
之後要如何提供救助。

我們得要馬上準備好提供協助，

事情一發生就要去做。

孩童得到了食物，

突然，這座島嶼，

雖然還處在特殊時期，

一切都還很脆弱，

我們卻看到像我們這樣的
非政府組織──

我們不想要破壞私人企業──

已經有小型的餐廳開張，

以某種方式，常態──

不論常態在波多黎各是
什麼意思，它正在發生。

我們開始把訊息傳出去：

我們得要開始離開那些

已經穩定下來的地方，

持續把焦點放在
真正需要協助的地區。

（影片）：波多黎各的人民，200 萬份餐！

荷西安德烈斯：好，
讓我翻譯給各位聽。

（笑聲）

近 28 天之後，

10 多台餐車，

７千多名志工，

18 個廚房……

我們提供了 200 多萬份餐。

（掌聲）

（掌聲結束）

各位來到 TED 的朋友，
你們應該感到驕傲，

我知道在座有許多人
參與了這項改變。

但要讓改變發生，在我們
離開這了不起的大會之後，

我們要利用我們的想法
和得到的靈感，

我們相信沒有不可能的事，

我們要把我們的專長
用來服務有需要的人。

我到那座島嶼時只是
想給少數人供應食物，

但我看到問題有多大，

突然間，波多黎各人民
跟我看到了一樣的問題，

只是我們做了一件事：

我們開始做飯。

所以波多黎各的人民，

波多黎各的廚師，在這荒廢的時刻，

開始帶來希望，

不是透過開會，

不是透過計畫，

只透過一個簡單的想法：

咱們開始做飯，咱們開始供應食物

給波多黎各的人民。

謝謝。

（掌聲）

戴夫特洛依：請出來。

（笑聲）

戴：大家很愛你。

（掌聲）

奈特穆克：快速問幾個問題，

因為我想很多人也想知道。

如你所言，你第一次到來，

踏上這陸地，

到政府的指揮中心，

和一些人會面，

他們不太樂於接受。

荷西安德烈斯：這很棒。
我的演講有這麼好。

（笑聲）

這是 TED 史上第一場
演講還搭配有後續的。

我感覺很好。

（笑聲）

奈：請告訴我們為什麼，
有哪些挑戰，

他們什麼時候
開始找上你，詢問你的。

荷：我們不能向紅十字會
或救世軍索求一切。

我以前曾捐助那些組織，

它們都是很大的組織。

也許問題在於我們
對它們的期望太多，

並不是它們沒有做該做的事，

而是我們總覺得那是他們的本職。

但在這樣的時刻，
你不能拍拍手走人，

說會有其他人接手來做。

我們有個簡單的問題，
問題的解決方案也很簡單。

這不是遙遠的國家，

或巴格達的綠區。

這是美國領土，

一個叫波多黎各的美麗的地方，

這裡有成千上百的餐廳
和人民願意幫忙。

突然間，我們有人挨餓了，

我們沒有要如何在短期
供應食物給他們的計畫。

是的，某種程度上，聯邦緊急事務
管理署是有在想要如何供應食物。

紅十字會沒有好的答案，

因為美南浸信會，
美國最大的食物組織，

我的英雄，他們從來沒有
被請到波多黎各。

當你們看到颶風後有
紅十字會在美國遞送食物，

是美南浸信會在做。

但我們在波多黎各沒有那些。

星期三，下雨的晚上，
救世軍來跟我要 420 份餐，

給當地的一間老人商店。

我很樂意協助救世軍，

但在我的世界裡，
他們才是應該要協助我們

回應那些求援的人。

星期四早上，我醒來時非常擔心，

擔心我們沒有供應食物
給那座島的計畫。

有些人可能會說，也許你把問題

變得比原本還大。

有幾百間、幾百間、
幾百間、幾百間的組織

來敲我們的門，索求一盤食物，

如果那還不能證明需求是真的……

我們不能再給美國人民
提供野戰口糧了，

或者是那種你打開之後──

我給一些小貓餵這些東西──

（笑聲）

然後我給牠們我們做的雞肉和米飯，

牠們選擇了雞肉和米飯。

（笑聲）

（掌聲）

連牠們都不要吃那些東西。

我們可以給人吃
一天、兩天、五天的野戰口糧，

但那些野戰口糧要花掉美國納稅人
12、14、15、20 美元。

在某些時候是可以的，

比如在戰時，

但不能連續數星期
都讓美國人吃這種食物。

況且，你是可以僱用
當地的私人企業社區，

來把同樣的事做得更好，
創造當地的工作機會，

協助當地的經濟復甦，

同時在這個過程中確保一切都能

盡快恢復正常。

於是我們就開始做飯了。

你們當時也在，

那就是為什麼我們花光了
我們信用卡的每一分錢。

如果美國運通有在聽的話，
拜託，打個折可以嗎。

（笑聲）

或 Visa。

奈：現在的情況如何？

已經一個月了。

你說聖胡安已經有些改善，

把重點放在外圍區域，

但很顯然仍然有重大困難，
下一步是什麼？

荷：是有困難。接下來，
我們會緩慢地開始縮減。

聯邦緊急事務管理署告訴我們，

他們認為一切已經在他們的掌控中，

不再需要我們了，

但你不能太過相信他們說的。

我們從各位看到的大場地，
一天 6 萬份餐，

搬到了同樣很大，
但有策略考量的場地，

也比較便宜。

在那裡我們一天會做
2 萬到 2 萬 5 千份餐，

我們會留下 4、5、6 間廚房，

它們在島上分佈也是有策略考量的，

在高山上，在非常貧窮的地區。

我們有很多的資料。

我們知道誰在用補充營養協助計畫、

用食物券、用電子卡。

我們知道誰有、誰在用。

所以，在島上沒有人
使用這些東西的區域，

那些區域才是我們努力的重點區域。

有時，沒想到很簡單的資料就能

讓你知道誰是需要幫助的。

我們到了一個叫摩洛維斯的小鎮，

很漂亮。

那裡有人類史上最棒的雞肉餐廳，

你們都應該去摩洛維斯旅行。

戴：聽起來很棒。

荷：我看到雞肉。
我們把三明治帶過去。

我停下來，我和
國土安全部的官員在一起，

我們吃了雞肉。

我離開去把那些三明治
送到一個叫聖羅倫佐的地方。

聖羅倫佐很危急，因為橋已經斷了，

它是島嶼內的島嶼，

被水包圍的一個小社區。

每個人都告訴我們：
「這裡是重災區。」

我們把三明治帶去。

我回到摩洛維斯，心想，

如果那是重災區，三明治是不夠的。

我帶了 120 隻雞過去，

還有木薯和米飯。

我們回到斷橋，

我們越過河流，

到處都是水。

我們帶著 120 隻雞抵達，

我們遞送了食物，

社區非常感激，但他們告訴我們，

「我們很好，不需要更多食物。

我們有瓦斯，我們有錢，

我們有好食物，我們的水很乾淨。

去照顧周圍其他更有需求的社區。」

溝通是關鍵。

在這些情況下，我們
可能會聽到假新聞，

或者我們也可以有真正的
資訊來做聰明的決策，

來處理真正的問題。

那就是我們在做的。

（掌聲）

奈：那是很了不起的行動，

能親眼見證它且在其中
貢獻一份力，很棒──

荷：你讓它成真。

奈：在巔峰時期，
我記得你一天做到了 15 萬份餐，

全島加起來，

這實在很了不起。

我想，你同時也樹立了一個
後來人可以效仿的榜樣，

也希望未來大家能向前走。

我認為這也是
我們能夠學到的重要一課──

戴：這是可能的。
大家可以複製這個做法。

荷：但我就不用再來看 TED 演說了，

因為你們有點子，
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笑聲）

我太太告訴我，

「你告訴我你一天只要做一千份餐。

一天不看住你都不行。

（笑聲）

但我希望世界中央廚房──

我剛才沒有說我們做過一件事：

我拿起電話，開始打給大家，

打給我認為有專長能協助我們的人。

我拿起電話打給一間公司，
叫 Bon Appétit，

Bon Appétit 是最大的
飲食服務公司之一，

他們為 Google 以及
大型活動提供餐點，

他們在加州。

他們隸屬一個更大的集團，
叫 Compass。

我告訴他們：「你們知道嗎？

我需要廚師，我需要
能做大量食物的廚師，

而且品質也要很好。」

不到 24 小時，就有人和廚師前來。

我們一度招攬了
美國最棒的 16 名主廚。

美國是個很有人情味的國家，

總是提供最好的。

這些年來我們學到的是，

那些美國主廚會扮演一個角色，

協助我們供應食物給美國，
也許還有世界其他地方，

在這些地方需要幫助的時候。

我們需要開始做的

是把對的專長放在需要它們的地方。

有時我會覺得，聯邦緊急事務管理署

是把錯的專長帶到不需要它們的地方。

聯邦緊急事務管理署的人很棒。

那裡的人都很聰明，

他們有所準備，

但他們處在這個巨大的
金字塔階層組織圖底下，

這成了一種自我束縛。

我們得要賦權給人民，
讓他們更成功。

我們做的，是水平的組織圖，

每個人都知道情況，

我們能在快速做出決策來解決問題。

（掌聲）

戴：當然。

（掌聲）

請再次為荷西安德烈斯鼓掌。

（掌聲）（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