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令人不快的性觉醒的真相

性教育家艾米莉·纳戈斯基（Emily Nagoski）打破了关于性最为危险的谜团之一。她为我们介绍了关于“觉醒失调”背后的科学：生理反应和愉悦、渴望的体验之间出现了脱节。谈论这样私密的时刻着实令人尴尬、难以启齿，然而在这场开诚布公的演讲中，纳戈斯基敦促我们所有人和别人——法官、律师、伴侣或孩子们——分享这一关键信息。“我们每一次大胆的交流都会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纳戈斯基说道。（这篇演讲包含成人内容。）

【本篇演讲包含成人内容。
建议慎重观看。】

作为一名性教育者，我的专长是科普。

但在谈论任何性相关的内容时，

我的首要任务是保持中立。

不尴尬，不取悦，不评价，不羞愧。

不管我在哪，

也不管你会问什么问题。

有次在宾馆大厅内，

当会议结束，我正要离开时，
一位同事追上我。

“艾米莉，我就想问个小问题。

我一个朋友——

(笑声)

想知道用按摩棒会不会上瘾？”

答案是不会，不过她可能会被宠坏。

在另一场位于
户外热带天堂的会议上，

我在吃自助早餐，
然后有对夫妇走近我。

“嗨，艾米莉，很抱歉打扰你。

不过我们就想问个早泄的小问题。”

“当然可以，让我来给你们
介绍一下 ‘停-动’ 技巧。”

这就是我的生活。

我在他人可能感到
“squick” 的时候保持中立。

Squick 是一种包含惊讶和尴尬，

外加一些恶心的情绪，

就和你紧张时不知道
把手放在哪的感觉差不多。

所以，这是一种产物。

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受，

是因为你用人生头二十年的时间了解到，

性是无休止的羞耻感的
危险又恶心的源头。

而如果你不擅长此道，没有人会爱你。

（笑声）

所以当你和满屋子陌生人
坐在一起听我讲述性时，

你可能会有这种感受，但这很正常。

请深呼吸。

想象自己身处一条隧道，

我们要穿过黑暗才能抵达光明的尽头。

我保证这是值得的。

因为我今天想和你们
分享一个科学知识，

它改变了我思考事情的方式——

从我们情绪脑内的神经传递活动，

到我们人际关系间的驱动力，

再到我们的司法制度。

这一切都始于我们的大脑。

你可能听说过，在大脑内部有块区域

叫做“奖赏中枢”。

但我觉得叫它“奖赏中枢”

有点像指脸为鼻。

那的确是一个非常显眼的特征，

但这称呼忽视了其它特征部分，
并且会让你非常困惑，

如果你正在试着理解
脸部是如何运作的。

事实上这块区域由三个相互交织
但又彼此独立的系统组成。

第一个系统是喜欢。

这和奖励相似，

这是你情绪脑内的成瘾热区。

它评估快感的程度——

“这个刺激感觉好吗？

有多好？

这个刺激感觉糟糕吗？

有多糟糕？”

如果你在一个新生儿的
舌头上滴点糖水，

成瘾机制就会燃起星星之火。

接下来就是欲望系统了。

欲望通过巨大的多巴胺网络，

在情绪脑内外进行调节。

它驱使我们靠近或远离刺激。

欲望更像是你的小孩，到处跟着你，

吵着要再吃一块饼干。

所以欲望和喜欢是相关的。

但它们不能等同。

然后第三个系统是习得。

习得就是巴甫洛夫的狗。

还记得巴甫洛夫吗？

他让狗在听到铃声后分泌唾液。

这很简单，你给狗食物，
让它自然流口水，

然后你摇铃。

食物，流口水，摇铃。

食物，摇铃，流口水。

摇铃，流口水。

狗分泌唾液就意味着它想吃铃铛吗？

这意味着狗发现铃铛很好吃吗？

不。

巴甫洛夫所做的，
是让铃铛与食物关联。

当我们理解了欲望、
喜欢和习得三者的独立性，

那么我们就发现了一种解释框架，

能够用来理解研究者所称的
“觉醒失调”。

“失调”的意思很简单，

就是说你的生理反应，比如说分泌唾液，

和你愉悦、渴望的主观体验之间

缺乏一种可预测的关系。

这发生于我们拥有的每一个
情绪性和驱动性的系统中，

也包括性。

过去 30 年的研究表明，

生殖器部位的血液流速会随着

性刺激增加而增加，

即使那些性刺激并不与

欲望和喜欢这些主观体验相关联。

事实上，在性反应和主观体验之间的

可预测关联度

在 10% 到 50% 之间，

这是个很大的范围。

仅仅通过观测生殖器部位的血液流速，

你真的没办法去预测一个人

对性刺激有怎样的感受。

当我向我丈夫解释这些的时候，
他给了我一个可能是最好的例子。

他是这么说的：

“那么这就能解释我高中时有一次

在听到词语 ‘甜甜圈洞’ 后勃起了。”

(笑声)

他当时是想和甜甜圈发生性关系吗？

不。

他那时处在青春期，
脑子里充满了性幻想，

这让一切东西都和性有点关联。

这可以从正反两方面看待。

一个有着阴茎的人可能会
在某晚因无法勃起而苦恼，

然后在第二天的晨勃中醒来，

而这时候，这就成了件麻烦事儿。

一个 30 岁左右的女性朋友
曾给我打电话，

她说：“我和伴侣正在做那事儿，

然后我正处在 ‘我现在想要你’ 的状态。

可他却说：‘不，你那里仍然很干，
你还没准备好，别装了。’

可我当时已经准备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不是跟激素有关？

我是不是该咨询一下医生？”

答案是——

觉醒失调。

如果你正在经历
令人不快的痛苦，就咨询医生。

不然就是——觉醒失调。

你的生理行为真的无法预测

主观上的喜欢和欲望。

我还有一个大学时期的朋友，

告诉了我她在一段性关系中的
第一次“角色扮演”经历。

她伴侣的手臂绕过她的头，圈住她，

就像这样子，她站着，
而伴侣要求她摆出这样的姿势，

所以她跨坐在吧台上，
抵靠着她的阴蒂，就像这样。

我朋友就这样站在那里，
而那个家伙离开了——

在角色扮演当中——

留下她一人。

然后我朋友说，

“太无聊了。”

（笑声）

然后那家伙回来了，
我朋友说 “太无聊了。”

然后他看着她，又看了看吧台，

说道：“那你为什么会湿呢？”

为什么她湿了呢？

这是直接按压你的阴蒂
产生的性反应吗？

当然了。

那这就等于告诉了那家伙
她是否想继续这一性行为吗？

不。

她告诉了他自己是否
想要或喜欢当时的体验吗？

是的！

她意识到了并表达了
她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那个家伙所要做的就是听她说的话。

那对给我打电话的朋友——
他们的解决方法是什么呢？

告诉你的伴侣，“听我说的话。”

同时，买点润滑剂。

（笑声）

（掌声）

绝对得为润滑剂鼓掌。

（掌声）

大家都得鼓掌。

但是我想告诉你们一个
更黑暗的“听她说”的故事。

在我讲完一堂关于觉醒失调的课后，

一个学生递给我一张纸条。

她当时刚刚交上新男友，
乐意享鱼水之欢，

他们到了

她很想进行下去的阶段，

而她说了“不要”。

她的伴侣说：“不，你下面很湿润，
你已经准备好了，别害羞。”

她害羞吗？

就好像她没有鼓起足够的勇气和自信

向喜欢的人说不一样。

她并不想伤害那个人的感受。

但是她又说了一次。

她说了“不要”。

她的伴侣听她的话了吗？

在 Me Too 和 Time's Up
（均为反性骚扰行动）的时代，人们问我，

“我怎么就知道伴侣
想要什么或喜欢什么呢？

现在所有的同意都得是
言之凿凿、契约性的吗？“

有时候同意与否是非常含糊的，

在这方面，我们需要大量的文化交流。

但是如果要消除这个误区，
可否确保我们能注意到

伴侣的“同意”有多明确？

在目前我提到的每个例子中，

伴侣中的一方都意识到并表达出了
他们所要的、所喜欢的：

“我现在就要你。”

“不。”

然后另一方
告诉他们，他们错了。

这是在糊弄对方——

强烈的、贬低性的。

你说你的感觉这样的，

但你的身体证明你的感觉是那样的。

并且我们只在性行为上有这种情况，

其实觉醒失调

发生于我们每一个
情绪性和驱动性系统中。

如果我咬了有虫子的苹果并流了口水，

会有人跟我说，

“你说了不，但是你的身体说了 ‘好’ ” 吗？

（笑声）

而且在这方面，
不光我们的伴侣搞错了。

国家司法教育项目公开过一份文件，

叫做《法官告诉你：
我想在一场成人受害的性侵案

开庭前知道的事》。

第十三件：

有时候，受害人——无论男女——
可能经历一种生理反应，

但并不出于渴望或相互同意。

这使我离黑暗又近了一步，

但我能保证我们将找到光明的出路。

我正在思考一场最近的案件，涉及到

多种关于非自愿性接触的实例。

想象你是法庭上的一名陪审员，

你知道受害人经历了性高潮。

这会不会改变
你对本案的本能反应呢？

让我提醒你一下，高潮是生理性的；

这是自发的、无意识的紧张感的释放，

产生于性刺激的反应。

但是罪犯的律师
确信陪审团了解那些高潮反应，

因为他认为，高潮可以
被视为同意的结果。

我补充一点，这是有关
一个孩子被家庭成员虐待的案子。

请各位深呼吸。

这样的故事会使人百味陈杂——

从愤怒到羞耻，再到令人迷惑的性觉醒，

因为这与性相关，

即使这很令人震惊。

但是，即便我知道
怀着这样的感受

和一屋子陌生人共处一室很难，

然而如果我们可以
在这些糟糕的感受中找到出路，

我相信，我们会找到正确的方法

去同情那个孩子。

她与她身体的关系

被一个本该保护她的成年人破坏了。

我们也能够怀揣这样的希望：
有一个可靠的成年人

原本可以说：
“性反应仅仅意味着有性刺激；

这并不代表它被人渴望或喜欢，

当然也不代表
它是经过当事人同意的。”

（掌声）

这样的同理心和希望
正是我周游四处，

向任何会听下去的人
谈论此时的原因。

我看到它能够帮助他人，
甚至我说的这些话也能。

我邀请你们去说这样的话。

你没有必要
在 1000 个陌生人面前说“阴蒂”一词，

但请尝试着进行一场大胆的交流。

把这个故事告诉给
你所知道的遭受过性暴力的人——

你一定知道有类似经历的人。

在美国，有三分之一的女性，

六分之一的男性，

还有几乎一半的跨性别群体
遭受过性暴力。

勇敢的说出，
“性反应代表的只是性刺激。

这并不代表对方想要或喜欢”。

去告诉一个你认识的法官、律师、

警察，或任何可能会
坐在性侵案件法庭里的人。

告诉他们，“有些人认为，如果
你不想要或不喜欢正在发生的事情时，

你的身体并不会做出反应，

事实并非如此。

相反，那只是觉醒失调。”

告诉你生命中的那个困惑的青少年，

趁着他/她对这一切还只是懵懵懂懂。

告诉大家，如果你咬了
有虫子的水果却流了口水，

没有人会去告诉你：

“啊，你就是不想承认
你有多喜欢这水果。”

接下来的就是一样的陈述，
觉醒失调。

去告诉你的伴侣，

我的生殖器官不会告诉你
我想要或喜欢什么。

只有我才能告诉你。

（掌声）

这一误解根深蒂固，

而且它们与我们文化中一些
非常黑暗的力量相纠缠。

但是通过每一场大胆的交谈，

我们会让那些
困惑的青少年眼中的世界

变得更好一点点，更简单一点点。

让打电话给你、担心会崩溃的
朋友的世界变得更简单一点；

让那些性暴力的受害者——

三分之一的女性、

六分之一的男性

和一半的跨性别群体的
世界更简单一点。

我也是。

我会为你们每一次大胆的交谈

而感谢你们。

（掌声）

谢谢你们。

谢谢。

（掌声）

海伦·沃特斯（Helen Walters）:
艾米莉，请往台前一步。

非常感谢你。

虽然我知道你一直在做这项活动，

但我仍要感激你拥有如此的勇气

来到这个舞台上谈论这一问题。

这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我们非常感激你。

谢谢你。

艾米莉·纳科斯 :
我很感谢能够来到这里。

海伦：在你的日常工作中，

我能想象，就像你
在演讲开头所提到的那样，

你被问了许多问题。

那么，你能不能和在座的各位分享一下

你最经常被问到的问题？
这样你就不需要在这周余下的时间

再回答 1000 遍了。

艾米莉：我最经常被问到的问题

实际上深深埋藏在其他问题之下：

用按摩棒会不会上瘾呢？

请问能否帮助我治疗早泄问题？

事实上，在这些问题之下
隐藏着这个问题：“我正常吗？”

而我心里的答案是，

到底什么才算正常，
什么才是你想要的性体验呢？

为什么我们在性行为上
只考虑正不正常的问题呢？

难道我们不想要变得非凡无比吗？

想想看，你是只想要普通的，
还是想拥有很棒的性体验？

我认为，尽管人们仍然很害怕

经历过于另类的性行为，

但当人们问我：

“我正在经历的性行为正常吗？”

他们实际上要问我的是：
“我合群吗？”

我适合于这段感情吗？

我属于这类群体吗？

作为有性欲的人，
我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吗？

而这些问题的答案永远都是肯定的。

唯一存在的阻碍，唯一的限制有两点：

第一，如果你正在经历
令人不快的性疼痛，

告诉你的医生。

第二，只要参与其中的
每个人都自由、乐意

并随时想离开就离开，

你就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这里没有剧本，
没有严格的规定需要遵守，

只要两方合意、
不存在令人不快的痛苦，

你就可以完全自由的
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海伦：太棒了。非常感谢你。

艾米莉：谢谢你。

海伦：谢谢，太棒了。

（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