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教同理心？ —— 喬納森．朱拉維奇

當你告訴幼兒園的孩子「穿別人的鞋走走看」時，可能會讓他們感到困惑。他們為什麼要穿別人的鞋子？如果他們鞋的尺碼不同怎麼辦？ 2018 年俄亥俄州年度教師、藝術教育家喬納森．朱拉維奇（Jonathan Juravich）想找超越流行語的方法來教孩童同理心，並引發他們可以通過行動表達的意識。 喬納森根據他在教室和家中的經驗，描述了他用來幫助學生識別自己的情緒，並投射於他人感受的幾個練習。

我跟著兩個都工作的雙親長大，

而他們排班並不經常一致——

因此平日下午和漫長的夏日，

我和弟弟倆就在祖父母家度過。

在那裡東西用完一定要放回原位，

而且不能把東西留在地板上。

這不是因為祖父母很嚴格。

我的祖母喬西是個盲人。

如果我們弄亂了秩序，

沒把東西放回原處，

會引起混淆、沮喪，

甚至造成人身傷害。

我記得小時候試著體驗不靠視覺

行進在空間裡。

我緊閉眼睛，

努力回想祖父母客廳的模樣 ——

小手前伸，我走著 ——

直到我碰到椅子，
又碰到燈，然後撞上牆。

在那一刻我對她肅然起敬。

我和弟弟有時要一整天

待在爺爺奶奶家，

那時我們就帶著 VHS 錄影帶，

你知道，就是在 DVD
或串流媒體之前的東西。

那些錄影帶全部
或大部分是迪士尼電影——

我們是上世紀 80 年代末
90 年代初的美國孩子。

我倆就坐在那鮮紅色的
地毯上，仰頭盯著他們家

架在大型娛樂中心上大電視。

在準備兩餐之間的空閒裡，

奶奶會來坐在她的躺椅上，

說：「給我講講你們的故事。」

她指的是螢光幕上的故事。

《阿拉丁》是我們最愛一起欣賞的。

我會為她形容沙漠的背景，

人物的服裝，他們臉上的表情。

還記得當我描述〈全新的世界〉
和魔毯穿越雲層時，

她臉上的笑容。

我希望她能感覺到
和我們一起，融入故事裡。

而這些想法，是我同理心的反應。

我有這個獨特的童年，
通過我與祖母的關係，

藉由一同觀看迪士尼電影

學習同理心。

但我知道不是每個人
都有這樣的經歷。

然而我相信，提供給孩子機會

通過人際關係來培養同理心

是重要而且必要的。

做個簡單的旁註，我知道
同理心這個詞帶著包袱。

也許這個詞在你的圈子裡被濫用，

你聽了就煩，

或者它已經完全失去意義。

或者，也許你已聽說同理心是

一種需要教給學生的「軟技能」。

我可以證明它沒什麼「軟」或柔的。

相反地，它是在我們
學著如何做人的過程中，

必須磨練培養出來的重要技能。

我在小學教藝術，

我教學生關於藝術家、文化，

和如何使用藝術素材等等。

但我認為我的角色

也包括給他們品格教育，

特別是同理心。

但，我們通常如何對年幼的
孩子解釋同理心呢？

來想想。

你可能常用那句…

「穿別人的鞋走走看。」
（設身處地替別人著想）

當然，這是個不錯的比喻，

但現在我要你把自己
當作幼稚園小孩一下。

幼稚園小孩可能會問：

「為什麼我要穿別人的鞋？！」

對他們而言那是件怪事，

我們用這種語言來談這個
十分重要話題，他們聽不懂。

甚至連簡化了的定義，如

「要理解和分享別人的感受」

對 5 歲小孩而言也很難消化。

所以和他們談實際而且看得到的行為

是必要的。

在不同場合如何表現出同理心?
在課堂上，跟朋友在公園裡，

對我的祖母，

對外表和我不同的人，

對行為和我不同的人…

一年前，我和學校同事坐在一起，

談論人格教育。

當時我們正在制訂全校的課程，

我們一輪又一輪地
討論各種定義和解釋。

直到一個夏天的晚上，
我們豁然開悟——

我們看清了事實，
即是同理心的根源在於意識。

意識的定義是：「察覺到
你內心和身邊所發生的事，

因而做出選擇。」

你可以回應，一個善解人意的回應。

但前提是，我們必須先有自我意識。

我們家由我負責買菜買家用品。

我帶著購物單，
享受精打細算購物的快感，

同時盡量不超出預算。

某星期我們需要餐巾紙。

而我正好買到這些有漂亮圖文的。

餐巾紙上印有對話。

這為我們飯桌上帶來了樂趣。

每晚吃飯的時候，我們會輪流回應，

一起樂，一起笑。

但它確實讓我想到了一個

我自己家裡很有意義的教學機會。

所以我想，我們常談到我們的感受：

「我很高興」，「我很傷心」。

但我們有沒有花時間一起
談論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

所以，我練習用不同
方式問我的 5 歲女兒

當天在學校的情形：

我說：「告訴我妳
今天感到驕傲的時候。

告訴我妳今天感到沮喪的時候。

告訴我妳今天感到很興奮的時候。」

在另一晚，我可以問她關於
不同的情緒、不同的感覺。

我最愛問的：「告訴我妳今天

有什麼事讓你笑得滿地打滾。」

而且我也一定告訴她，身為成人，

在那一天，我同樣有害怕的時候，

有自豪的時候，

也肯定有我笑得在
地板上打滾的時候。

看哪，她學得快，她學得真快。

有一天，我說：「告訴我
妳今天感到難過的時候。」

她說：「嗯，我不難過，

但我的朋友艾莉沒得玩
磁性積木的時候很難過。」

你看，她作為一個人，一個朋友，

去觀察其他人的行為和感受
已經成了她的一部分。

而這一切都使我們意識到他人。

當颶風哈維吹襲休士敦的時候，

我教建築的課程，

教的是四年級。

有幾個四年級學生在班上問問題，

想知道自然災害

會如何影響該城市的建築物。

他們問這些問題，又引發其他話題，

很快我們談到天候因素

會如何影響那裡的人的生活。

不久，全班在討論，
我則袖手旁觀、聽他們講，

看著他們把這個話題轉到

休士敦在藝術教室裡的學生，

也看著他們幾乎將
自己置身於那個地方，

然後開始討論美術用品
會如何受颶風影響，

還有家具，以及他們花時間
創作的藝術作品會怎樣。

我聽到這裡，想提供
他們另一個學習的機會，

以一種藉藝術來處理
他們的想法及感受。

所以我介紹給他們兩位

以圓點裝飾蓋滿物品、房間，
和整棟房屋的藝術家。

這些藝術家要表現的
是我們的團結、創傷，

以及社區。

結果我們創造了這個
5 呎高的房屋結構。

上面有的不只是俏皮的圓點——

每個點代表的是

一個四年級學生捐贈給
休士敦學校的藝術用品。

捐的不是健康用品或食品，
而是藝術用品。

這一切對他們不再抽象。

藝術教室是個安全的所在，

在這裡他們學習了解自己、
了解社會、了解世界，

同時享受到樂趣。

而在休士頓有些兒童

可能會錯過同樣的學習機會，

這些都在他們心裡產生了共鳴。

這一切對他們都變得真實。

這些感受、這些同理心，

都化為實際的行動…

他們的認知，最終化為實際的行動。

我不再坐在奶奶前面的
地板上看狄斯耐電影。

那些日子早已一去不回。

但現在，我坐在地上，
在我 5 歲女兒旁邊，她也叫喬西。

我們看著阿拉丁和茉莉坐魔毯飛行。

在一個鏡頭裡，地毯要向下衝，

而茉莉公主嚇得用手蓋住了眼睛。

這時我 5 歲的女兒
也做出同樣的動作。

對這個動畫裡的公主，
她起了同理心，

她與她一起經歷這恐懼。

但這時阿拉丁的反應卻是告訴茉莉：

「不准閉上眼睛」，
同時將她的手從臉上拉開，

讓她張開眼來體驗周圍的一切。

我對我的 5 歲女兒也像他那樣。

我將她的手指從她臉上拉開。

希望我們都來打開孩子的眼睛，
去看周圍的世界，

讓他們把握機遇，有所思想，
採取行動，建設人際關係，

讓他們不僅僅是
「穿別人的鞋走走看」，

而要能夠在人生中多為別人著想。

謝謝。

（掌聲）（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