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和現實交朋友

艾蜜莉萊文帶著她聞名的機智和智慧，面對她身為喜劇演員／哲學家的終極挑戰：她讓死亡也很有趣。在這場個人化的演說中，她帶我們走上她的旅程，和現實交朋友——與死亡和解。生命是份珍貴的大禮，萊文說：「你要盡可能去活得充實，因爲到底你還是得把它還回去。」

我要先告訴各位一件事，
如果我祖母還在，

她要是聽到這件事
肯定會發出五個「喲」的獨特感嘆：

「喲～喲～喲～喲～喲。」

（笑聲）

這件事就是……
你們準備好了嗎？

好。

我有第四期肺癌。

喔，我知道，「我好可憐。」

我沒有那樣的感覺。

我覺得還好。

沒錯，我有一些優勢——

不是每個人都能
採取無憂無慮的態度。

我沒有年紀還小的孩子。

我有個女兒，已經成年，
她很聰明、快樂，且美好。

我沒有很大的財務壓力。

我的癌症沒有那麼具侵略性。

就有點像是民主黨在領導——

（笑聲）

不太肯定它能贏。

基本上，它就是坐在那裡，

等著高盛集團給它一些錢。

（笑聲）

（掌聲）

喔，還有，當中最棒的是——

我已經有了一個重大的成就。

是的。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一年前有人發推特訊息給我。

以下是他們說的：

「你要為美國男性

被娘娘腔化負起責任。」

（笑聲）

（掌聲）

我不敢說功勞全是我的，但……

（笑聲）

但，如果你沒有我這樣的優勢呢？

我能給予你的唯一忠告，
就是做我所做的：

和現實交朋友。

你和現實的關係不可能比我還糟。

從一開始，

我甚至不太被現實吸引。

若在我遇見現實時就有 Tinder
（常用在一夜情的社交軟體），

我就會立馬拒絕它，

我們的關係就此結束。

（笑聲）

而現實和我——

我們沒有相同的價值觀、
相同的目標——

（笑聲）

老實說，我沒有目標；

我有幻想。

它們就像目標一樣，只是不用努力。

（笑聲）

（掌聲）

我不太癡迷「努力」，

但，你知道現實——

它就是不斷推、推、推、推、推，

透過它的代理人，大腦執行功能——

邁向死亡的「好呀」之一：

我的大腦執行功能不再讓我健在了。

（笑聲）

但發生了一件事，

讓我了解到，

現實可能不是現實。

發生的事情就是，

因為我基本上希望現實走開
別管我，丟下我一個人就好——

但我希望被丟在一間很好的房子裡，

裡面有頂級的廚具和冰箱……

私人瑜伽課——

我最後得到的是迪士尼的開發協議。

有天我發現我自己
坐在我的新辦公室裡，

位在 Dopey Drive 2號
（迪士尼路名）——

（笑聲）

現實認為我應該要以為此傲……

（笑聲）

我盯著他們為了慶祝我的到來
而為我準備的禮物——

不是我常聽有人得到的
Lalique 花瓶或大鋼琴，

而是三英呎高的填充米老鼠，

（笑聲）

附上一份型錄，
以免我還想訂購更多

和我美感不搭的東西。

（笑聲）

當我翻閱著型錄

看看這隻三英呎高的老鼠要多少錢時，

我看到它被這樣描述……

「實體大小」。

（笑聲）

就在那時，我懂了。

現實並不是「現實」。

現實是個冒名頂替者。

所以，我埋頭去讀
量子物理和混沌理論，

試圖找出真正的現實，

且我剛完成一部電影——

是的，終於完成了——

內容就是那些東西，

在這裡我不打算談它，

總之，一直到我們
拍了那部電影之後，

我弄斷了我的腳，它卻沒有復元，

一年之後他們得要再做另一個手術，

那花了一年——

共兩年坐在輪椅上，

那時我才接觸到了真正的現實：

限制。

我一生都在否認、推開、

忽視的那些限制，

都是真的，

而我得要處理它們，

我用上了想像力、創意，
和我所有的技能，才搞定它們。

結果發現，我很擅長真正的現實。

我並不是只順從忍受它，

我陷入愛河。

我早該知道的，

畢竟我和時代精神的關係
也是一樣不穩固……

姑且這樣說，如果有人
想買 Beta 錄影帶——

（笑聲）

我早該知道我愛上現實的那一刻，

全國其他人就會決定要朝反方向走。

（笑聲）

但我不是要來談川普、另類右派，
或否認氣候變遷的人，

或甚至這個東西的製造者，

我會把這個東西稱為盒子，

可是就在這裡，寫著：

「這不是盒子。」

（笑聲）

這對我來說真是精神虐待。

（笑聲）

（掌聲）

但我想要談的，

向現實做個人挑戰，

我認為是針對我，

我想要先加一段序言：
我真的很愛科學。

我有這種——

我並不是科學家——

但有一種不尋常的能力，
可以了解科學的一切，

除了真正的科學——

（笑聲）

也就是數學。

但最古怪的概念對我來說是合理的。

弦理論；

概念是，所有的現實都來自
這些小東西的震動——

我稱之為「大撥弦聲」。

（笑聲）

波粒二象性：

概念是，一樣東西可以
呈現成兩樣東西……

你們知道嗎？

一個光子可以呈現成
一個波以及一個粒子，

正好符合我最深的直覺，

人是好的也是壞的，

想法是對的也是錯的。

佛洛依德對於
陰莖嫉妒的看法是對的，

但對於誰會嫉妒則是錯的。

（笑聲）

（掌聲）

謝謝。

（掌聲）

接著，還有個稍微不同的版本，

就是現實看起來像是兩樣東西，

但結果卻是那兩樣東西的交互作用，

比如空間——時間，

質量——能量，

還有生——死。

所以，我不了解——

我就是不了解

想要去「打敗死亡」
和「克服死亡」的人是什麼心態。

怎麼辦得到？

你要如何打敗死亡但不要殺死生命？

這對我來說並不合理。

我也得要說，

我覺得這樣很忘恩負義。

我是指，得到了這樣非凡的禮物——

生命——

但就好像你向聖誕老人許願要
勞斯萊斯 Silver Shadow 車

卻得到了一個沙拉脫水器。

你知道的，牢騷在於——

牢騷在於它也帶有有效期限。

死亡是交易中不能通融的條件。

我不懂。

我不了解——

對我來說，那是失禮的。

對大自然的失禮。

認為我們要支配大自然，

我們要掌管大自然，

大自然太弱，無法承受
我們的智慧——

不，我不這麼認為。

我認為，如果你有真的
跟我一樣去讀量子物理——

嗯嗯，我讀了一封電子郵件，
寄件者有讀過它，但——

（笑聲）

你得要了解，

我們不再生活在
牛頓的規律宇宙中了。

我們生活在一個香蕉皮的宇宙中，

我們不可能知道一切，

或控制一切，

或預測一切。

大自然就像自動駕駛的車。

我們能做到最好的狀況就是
像那個笑話中的老女人——

不知道你們是否有聽過那笑話。

一個老女人在開車，

乘客座位上的是她的中年女兒，

媽媽直接闖過一個紅燈。

女兒並不想說出聽起來像這樣的話：

「你太老了，不該開車。」

所以她什麼也沒說。

接著，媽媽闖了第二個紅燈，

女兒盡可能圓融地說：

「媽，你知不知道

你剛闖了兩個紅燈？」

媽媽說：「喔，我在開車嗎？」

（笑聲）

（掌聲）

所以……

我要做一個精神上的跳躍，
這對我來說很容易，

因為我是精神跳躍的
埃芙爾克尼芙爾（特技演員）；

我的牌照上寫著：

「我思，故我跑得很快。」

我希望你們願意
跟我一起來想想這件事，

但這種心態讓我覺得煩擾的
地方在於：去打敗死亡，

就好像你是「反死亡」的，

對我來說，等同你也反生命，

對我來說，等同你也反大自然，

對我來說，等同你也反女性，

因為長久以來女性一直
被認為等同於大自然。

這項資訊的來源是漢娜鄂蘭，

她是名德國哲學家，
寫了一本書叫做《人的境況》。

在書中，她說，就古典主義來說，

工作和男性有關聯。

工作是從「頭」產生出來的；

工作是我們發明的東西，

是我們創造的東西，

是我們在這個世界上
留下痕跡的方式。

而勞務則是和身體有關。

它和執行勞務的人有關，

或承受勞務的人。

所以，對我來說，

否認這一點的心態，

否認我們和生物節律，
宇宙生物周期的

循環節奏同步的心態，

並不會為女性
或和勞務相關的人創造出

一個友好的環境，

所謂勞務相關的人

就是我們認為
和奴隸後裔有關的人，

或是進行人工勞務工作的人。

所以，從香蕉皮宇宙的觀點，
從我的心態，也就是我所謂的

「艾蜜莉的宇宙」，
所看到的樣子是這樣的。

首先，

我對於生命充滿感激，

但我不想要永生。

我對於死後讓我的名字
流傳下去，並不感興趣。

事實上，我不希望如此，

因為我觀察發現，

不論你有多好、多聰明、

多有才華，

在你死後五十年，
他們都會反過來咬你一口。

（笑聲）

我有真正的證據證明這一點。

洛杉磯時報的頭條寫著：

「安妮法蘭克終究沒有那麼好。」
（二戰的受害人，安妮日記的作者）

（笑聲）

此外，我喜歡和宇宙的

循環節奏同步。

那就是生命的不凡之處：

它是個循環：產生，

衰退，

再生。

「我」只是許多微粒的集合，

它們被排列成這個模式，

將來會被分解開，所有的構成成份

都會再次回到大自然中，可以再次

被用來組織成另一個模式。

對我來說，這很讓人興奮，

這甚至讓我更感激，
能夠成為那過程的一部分。

你們知道的，

我現在從一位德國
生物學家的觀點來看待死亡，

安德里亞斯韋伯，

他把死亡看做是禮物經濟的一部分。

你得到了這份大禮——生命，

你就要盡可能活得充實，

因爲到底你還是得把它還回去的。

你知道的，歡樂梅姑（電影）
說過：「人生是一場饗宴」——

嗯，我已經吃了我足夠的份。

我對於人生的胃口很大，

我吃完了生命，

在死亡中，我將會被吃完。

我將會以我的樣子回到土地中，

在那裡，我邀請所有的微生物

和岩屑，

和分解者，

取用他們的份——

我想，他們會覺得我很可口。

（笑聲）

真的。

我想，關於我的態度，
最棒的一點就是，它是真實的。

你們可以看見它。

你們可以觀察到它。

它是真正發生的。

也許不是我充實了那份禮物，

我不確定那一點——

但我的生命肯定是
被其他人給充實了。

包括 TED，

它讓我認識了一大堆人，

這些人充實了我的生命，

包括崔夏麥格里斯，
我的網站設計師，

他和我那位很棒的女兒合作，

把我的網站轉變成我只需要

去寫網誌就夠了的地方。

我不需要去使用大腦執行功能……

哈哈哈，我贏了！

（笑聲）

我也很感謝你們。

我並不想用「觀眾」這個詞，

因為我並不覺得
我們是兩樣分開的東西。

我再次用量子物理的角度來思考。

你們知道的，量子物理
並不能完全肯定

當波變成微粒時會發生什麼事。

有不同的理論——

波函數坍塌、

退相干——

但這些理論都有個共同點：

現實透過交互作用才存在。

（聲音斷續）各位也是。

我曾經遇見的所有的觀眾也是，

過去的和現在的都是。

謝謝你們讓我的人生變真實。

（掌聲）

謝謝你們。

（掌聲）

謝謝你們。

（掌聲）

謝謝你們。

（掌聲）

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