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如何改變青少年的大腦

為什麼青少年有時候會做出無法無天、冒險的選擇？他們是突然變得很魯莾嗎？或者這只是他們的必經階段？為了找出答案，卡許菲雅拉曼——英特爾國際科技展覽會的贏家以及哈佛大學新鮮人——設計並執行了一項實驗，來測試高中學生對風險怎麼反應、習慣，以及風險如何改變他們正在發展中的大腦。她對於風險和決策的發現，可能會改變我們對於青少年為什麼有這些作為的看法。

你們曾經試著去了解青少年嗎？

很累人，對吧？

你們一定很困惑，為什麼
有些青少年在學校表現很好，

他們會領導社團和團隊，

在他們的社區中做志工，

但他們也會為了
線上挑戰而吃洗衣球，

開車超速且邊開邊傳文字訊息，

狂飲喝酒並嘗試搭配禁藥。

為什麼有這麼多青少年，明明
如此聰明、有技能、負責任——

卻同時做出不計後果的事情？

我十六歲時，

我經常當面觀察我的同儕

也會透過社群媒體觀察他們，

我開始納悶，為什麼這麼多
青少年瘋狂冒險。

像是在五年級拿
「勇士」課程的認證一樣，

擋都擋不住。

（笑聲）

對我來說，更要警覺的是，

他們越將自己暴露在
這些有害的風險之下，

他們就越容易會繼續冒險。

這讓我很困惑，

但也讓我非常好奇。

既然我的名字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探索知識」，

我開始尋求科學解釋。

大家都知道，十三
到十八歲的青少年

比起兒童或成人，更容易去冒險，

但，是什麼讓他們如此大膽？

他們是突然間變魯莽了？

或者他們只是在經歷
一個自然的階段？

神經科學家已經找到證據說明

青少年時期的大腦
仍在成熟的階段——

這會讓他們特別不擅長決策，

造成他們成為冒險行為的犧牲品。

但，照這麼說，要責怪的
是正在成熟的大腦，

那為什麼青少年會比兒童
更容易有這個問題，

明明他們的大腦就
比兒童的大腦發展更多？

此外，並非全世界的青少年
都有同等想要冒險的慾望。

這背後有沒有什麼無意識的成因

驅使他們去冒險？

這正是我想要研究的主題。

所以，我把我的研究
建立在一個心理過程的基礎上，

即大家所知的「習慣化」，

簡言之，就是我們所說的「適應」。

習慣化是在解釋，
大腦如何適應某些行為，

比如說謊，多說幾次謊就習慣了。

這個概念給了我設計專案的靈感，

如果同樣的原理，可否用來解釋

為何青少年冒險現象
不斷增多的原因。

所以我預測，冒險行為的習慣化

有可能改變易受環境影響的
青少年大腦，

改變的方式是透過削弱或甚至消除

和風險相關的負面情緒，

比如恐懼或罪惡感。

我也認為，因為他們會覺得
比較不恐懼或罪惡，

脫敏現象可能會讓他們更想冒險。

簡言之，我想要進行一項研究

來解答這個大哉問：

為什麼青少年會不斷
做出無法無天的選擇，

且是對他們的健康
及幸福有害的選擇？

但，我遇到了一個大障礙。

為了研究這個問題，

我需要青少年來做實驗，

也需要實驗室和裝置
來測量他們的大腦活動，

過程中還要有老師或教授
來監督、指導我。

我需要資源。

但，要知道，我讀南達科他州的高中

對科學探索的機會有限。

我的學校有運動員、

樂團、合唱團、
辯論，及其它社團，

但沒有任何 STEM（科學、技術、
工程、數學）計劃或研究導師。

而高中學生做研究
或是參與科學展覽會的想法

根本是完全陌生的想法。

簡單來說，我沒有原料

可以做出發揮主廚價值的好菜。

這些障礙很讓人沮喪，

但我也是個很固執的青少年。

且我是孟加拉移民的女兒，

也是南達科他州這間高中裡
少數的穆斯林學生之一，

我經常需要努力地
去適應、融入。

而我想要成為
對社會有所貢獻的人，

不想只被視為是
帶著頭巾的褐色皮膚女孩，

只是一個家鄉來的異類。

我希望，透過這項研究，
來達成上述的願望，

並表明科學探索對於
我這種孩子而言是多麼的珍貴，

我們這種在其它地方
不見得可以找到立足之地的孩子。

所以，雖然研究機會有限，

發明創造力讓我克服了
幾乎不可能克服的障礙。

我變得更有創意去運用各種方法、

素材以及主題。

我把平凡無奇的學校圖書館

變成了實驗室，

把同學變成實驗室的白老鼠。

（笑聲）

我的地理老師很熱心，

他剛好也是學校足球隊的教練，

最後他成了我的啦啦隊長，

變成我的導師，
負責簽所有必要的文件。

理論上，當我知道我不能使用

實驗室級的腦電圖設備時，

或稱 EEG，

一種用來測量情緒反應的電極裝置，

我用自己的錢，買了一台
可攜帶的頭戴式 EEG，

而不是像我同齡的孩子一樣
存錢去買的 iPhone X。

所以，我終於開始了這項研究，

參與者為 86 位我的高中的學生，
年齡從 13 到 18 歲。

我用學校圖書館的電腦小隔間，

請他們完成一項電腦決策模擬測驗，

並與他們在真實世界的行為做比對，

比如酒精、毒品的使用，和賭博。

這些學生戴著頭戴式的 EEG，

在三天中，完成十二次這項測驗，

來模仿重覆暴露在風險下的狀況。

在頭戴式 EEG 上面
有一個控制面板，

用來測量他們的各種情緒反應：

比如注意力、興趣、興奮、挫折、

罪惡感、壓力程度和放鬆。

他們也用經過驗證的情緒測量儀

來評定自己的情緒。

這意味著我要測量
習慣化的過程，

以及它對於決策的影響。

完成這項研究一共花了 29 天。

我花了數個月的時間
瘋狂地起草擬提案，

靠咖啡因撐著，一絲不苟地
計算數據到凌晨兩點，

我才整理出了最後的結果。

結果顯示，冒險的習慣化，

會改變青少年的情緒水平
進而改變了他們的大腦，

讓他們更敢於冒險。

學生的情緒當中，
一般認為和風險較相關的，

比如恐懼、壓力、罪惡感、精神緊張，

以及注意力，

第一次接觸風險模擬器時，
學生的情緒指數都非常高。

這會抑制他們對風險的誘惑，
並強化他們的自我控制，

這會阻止他們冒更多的險。

然而，透過模擬器，
他們暴露在風險的次數越多，

他們就會變得不那麼
恐懼、有罪惡感和有壓力。

這會造成一種情況，

他們將不再能夠感受到

大腦的自然恐懼及警告直覺。

此外，因為他們是青少年，
他們的大腦還在發展中，

他們就會對於尋求興奮的行為
更感興趣和踴躍 。

那，後果是什麼？

他們會缺乏自我控制，
不能做有邏輯的決策，

會冒更大的風險，

並做出更多有害的選擇。

所以，不能只怪發展中的大腦。

習慣化的過程也扮演了重要角色，

它會導致青少年敢於冒險
並提升冒險行為的等級。

雖然青少年尋求冒險的意願

在很大程度上，
是結構和功能改變的結果，

但我的研究中也凸顯了
其中一件危機 :

那就是，風險的習慣化

會實際改變青少年的大腦，

致使他們去冒更大的險。

所以，尚未完成發育的大腦
和習慣化影響的共同作用下，

像是一場完美風暴，
造成了更具破壞性的後果。

這項研究能幫助父母
及一般大眾了解，

青少年不只是簡單地
故意忽視警告

或者從事越來越危險的行為
來違抗父母。

他們面臨的最大障礙是
對風險的習慣化：

所有生理上、覺察力
及情緒上的功能改變，

這些改變會驅使、控制、影響
他們的過度冒險行為。

所以是的，我們需要政策
來提供更安全的環境，

並限制暴露在高風險下的機會，

但我們也需要能夠
反映出這項洞見的政策。

研究結果也為青少年敲響了警鐘。

研究結果表明，天生的、
必要的恐懼和內疚

能夠保護他們，
避免他們陷入危險境地，

但當，當他們反覆從事危險行為時，
這種恐懼和內疚會變得麻木。

我希望能將我的發現，
和青少年伙伴們及科學家分享，

所以我將我的研究帶到英特爾
國際科技展覽會，簡稱 ISEF，

最多曾有超過一千八百名學生，

來自七十五個國家、區域、領土，

到展覽會展出他們的
尖端研究和發明。

它就像是科學展的奧運。

（笑聲）

我把我的研究帶到那裡給
神經科學和心理學的專家看，

得到了很有價值的回饋意見。

但也許，那一週最值得紀念的時刻，

是在頒獎典禮時，洪亮的講者
突然說出我的名字。

我實在無法置信，我心裡在想：

這是不是奧斯卡頒獎典禮上
《樂來越愛你》的另一個頒獎烏龍？

（笑聲）

幸運的是，並非如此。

我真的得到第一名，

我參與的項目是
「行為和社會科學」。

（掌聲）

不用說，

我激動不僅僅是因為
我獲得了這樣的認可，

還因為參與科學競賽的整個過程
證明了我的付出得到了回報，

也讓我一直保有好奇心，

並強化了我的創意、
毅力和想像力。

這張照片是我在學校
圖書館裡做實驗，

也許看起來很平凡無奇，

但，對我來說，
它代表著一種鼓舞。

它提醒我，這個過程
教導了我要去冒險。

我知道這可能聽起來非常諷刺。

但，我冒了險才了解到

意外的機會往往來自於冒險——

不是我所研究的那種
有害、負面的風險，

而是好的風險，正面的風險。

我冒越多險，

我就越覺得我能承受不一樣的情境，

讓我有更高的包容心、
復原力和耐心，

來完成我的計畫。

我學到的這些，讓我有了新想法，

比如：負面冒險的
相反狀況也成立嗎？

重覆的暴露也有可能
讓正面的冒險擴大嗎？

正面的行動會建立
正面的大腦功能運作嗎？

我想，我可能有了
下一個研究的想法。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