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学习语言那么难 | 加百利 · 怀纳 | TEDxNewBedford

记忆是学习语言的唯一障碍。语言学习的过程，不多不少，恰是记忆形成的过程。一旦懂了如何形成记忆，便可有长足的进步。加百利 · 怀纳（Gabriel Wyner）是芝加哥作家、歌剧家，会多种语言。在明德语言学校（Middlebury Language Schools）的沉浸式教学下，他 14 周内学会了流利的德语，也爱上了语言学习，于是又去意大利佩鲁贾参加两个月意大利语密集课程。为了在家里也能有沉浸式的体验，他创造了一个系统，目标是每天花短时间练习，便能快速学会任何语言。 2010 年，他的努力获得了回报。他花 5 个月学会了流利的法语，又在 10 个月内搞定了俄语。

加百利生于洛杉矶，2007 年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南加州大学，取得机械工程和声乐艺术表演双学位，并因本科之外的优秀表现而获得文艺复兴学者奖。随后，他移居维也纳，在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Konservatorium Wien）继续攻读歌剧、歌曲、声乐三个硕士学位，并于 2011 年以优异成绩毕业。

过去几年他学会了匈牙利语和西班牙语，目前他正在学习日语。他的语言学习书《永远流利：如何快速学习任何语言而又永远不忘记》于 2014 年 8 月 5 日由蓝灯书屋（Harmony / Random House）出版。他最近又开发了一个新的语言学习工具，在 2017 年 9 月成为群众募资网站 Kickstarter 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应用程序。

本场演讲于 TEDx 活动举行，TEDx 活动采用 TED 大会形式举办，但由当地社团独立组织。欲知详情，请访问 http://ted.com/tedx。

关于语言有个谜题。

这个谜题就是，

小孩子学习语言的能力极强，

然而长大之后却失去了这个天赋。

这个谜题看似有理。

许多人有这种经验：

上高中或大学的时候选修外语，

努力学习三年、四年或五年。

而后去了趟法国，

遇上五岁大的法国小孩儿，

而她的法语说得比我们要好太多。

（笑声）

真不公平。

我是说，我们学得那么辛苦，

而她从没下过功夫，

却在那儿纠正我们的语法。

没错，

是不公平，

因为你拿自己跟这孩子比较，

她已接触法语至少
15000 小时之久，

而你只有 100 小时，

或许 200，也许才 50。

这取决于你所上的法语课
究竟有多少是用法语教的，

或者只是用英文来讲解法语。

要做公平比较，

可以放五岁小孩在西班牙，

让他有 500 个小时的接触；

另外让成年人去西班牙
工作 500 个小时，

最后成年人西班牙语
必定学得比较好。

我们学语言的能力优于孩童。

我们比他们聪明。

而且我们也学会了学习的技巧。

长大就是有这好处。

但这也不是说小孩没什么优势，

他们有三样优势。

在六到十二个月大的短暂期间，

婴孩能从新语言里听出某些声音，
而这能力我们已经没了。

那是孩童很大的优势。

第二个优势，是小孩子不怕。

不管会说不会说，他们都敢讲；

而我们却怕说错而畏首畏尾。

这又是他们超大的优势。

尽管小孩有这两项优势，
他们学习能力还是比不上我们。

孩童的第三个优势，是他们时间多。

我们没有 15000 小时
可拿来学法语。

因此，要能成功，

我们必须有比小孩
更有效的方法。

在介绍这方法之前，

我来先说说自身经验。

我学习语言的历程，

始于幼稚园和小学里的希伯来语课。

我学习了七年，

在七年之后，

我总算会读希伯来语……

的字母。

（笑声）

其后我再接再励。

初中和高中我很幸运，

学校里有俄语课程，

师资优秀，

因此我修了五年半的俄语。

我很用功；
考得好成绩；

作业都缴了；
在五年半之后，

除了认得俄语字母，

还记得大约 40 个单词。

我得到的结论是：
我不是块学语言的料。

接着我做了个差劲的选择。

我向来是那种爱搞科学的书呆子。

我热爱理工；

我想成为核子工程师，
专研电浆物理学，

好建造核融合反应炉。

那是我小时候的志向。

但我又有个爱好，就是歌唱。

我唱音乐剧和歌剧。

当我申请工科学院的时候，

我专申请那些有音乐学院的学校。

我想：“同时念歌剧
和机械工程，不是很怪吗？

不是特不寻常吗？”

于是我就那么干。

而我没预料到，
语言因此成为必修。

歌剧学位的必修课包括了
德语、法语、意大利语。

一位法国朋友告诉我：

“嗨，你可知道，
在佛蒙特州有个学校，

只要一个暑期
便能拿两个学期的学分？”

我心想：“这听来挺好。”

我立刻注了册。

他们的做法是：

上课头一天，你就得签个合同，

合同写明：如果我使用
德语之外的任何语言，

只要一个字，不管读、写，

甚至听了非德语的语音留言，

就立刻退学，而且不退费。

我心想：“这个满有意思的。”

（笑声）

于是我去了，也签了合同。

我一点儿德语都不会，

干脆不开口。

（笑声）

有人来到我面前说：

（德语）“你好，我名叫约书亚，
你叫什么名字？ ”

我只能说：“嗯？”

（笑声）

他又慢慢说一次：
（德语）“你好，我名叫约书亚，

你叫什么名字？ ”

我只好试着说：
（德语）“我的名字是加百利？”

我就这样将德语学了起来。

七周之后，
我已能用德文交谈，

而且，以全新方式思考，
那种感觉已经让我上瘾了。

于是，我下一个暑假又回去，
将德语提升到流利的程度。

2007 年，我搬到奥地利维也纳，
去攻读歌剧和歌曲学位。

2008 年，我又到意大利佩鲁贾
去读意大利语。

然后是 2010 年，我在
法语测验的时候作弊。

今天要分享的这些，
都是源自那件事。

当时我很想再回佛蒙特州，
上那个要签约的学校。

因为尽管有压力，
又有些自虐的味道，

但还是挺好玩的。

他们有初级法语班，
给不熟悉法语的人来上，

那是适合我的等级，

而他们也有中级班，
开给程度稍高一点的。

依我的想法，
这已经是我第三种语言，

反正意大利语和法语满像的，

我上中级班应该没问题。

他们让我先在线上做分班考试，

我作弊作了个够。

心想既然不会法语，
靠尽量作弊，

或许能帮我挤进中级班。

于是我上 About.com，
用他们的“法语文法”

来找选择题的答案。

然后又写了作文，用谷歌
翻译成法语，传了过去。

（笑声）

交差了事。

之后我没再多想。

三个月后我收到一封电邮，

信里说：“恭喜！

你的分班测验表现很好！

我们将你分到中级班。”

（笑声）

“你有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后，我们将
安排一位法国老师

和你面谈约 15 分钟，

以确保你没干任何蠢事，

比方在分班测验作弊之类的。”

（笑声）

这下我真慌了。

每当慌了，我就上网，

因为，显然不管什么问题，
网上必然有人有答案，

而我也真找到了一些好答案。

有种系统，叫间隔重复系统。

基本上就像识字卡一样。

还记得你小时用过的，
帮你认识字的那种卡片吗？

这种是计算机化的版本，

它们会在最佳时刻考你，

就是当你即将忘记的时候考你，

因此非常有效。

一般人使用间隔重复系统

卡上填的是你母语的译文。

但有过学希伯来语和俄语的经验，

我知道那对我没用，

因此我的做法不同。

我以两个词来说明。

第一个字，我们在课堂上，

学的是匈牙利语。

教师在板子写

匈牙利文的相机 fényképezőgép

而后她写了另 39 个词，

交代说：“这是本周要学的词汇。

到了周末要考。”

第二个词，学的方式很特别。

你和好友去探险，

到了斯堪的纳维亚半岛。

进了家老旧的酒吧。

里头只有六个头发斑白的老顾客。

你们在吧台坐下。

这酒吧老板一定是维京人。

蓄着一大把红胡子。

他一边朝你们不怀好意地笑，

一边摆上三个酒杯，又拿出一瓶东西，

瓶上标着 M O K T OＲ 几个大字。

他说了声，“Moktor”，

便开始往酒杯里倒那玩意儿。

那是种绿色液体，
但不像绿宝石那样漂亮的绿；

而是一种带棕、黄色
粘状稠的绿色液体。

他收好瓶子，
又拿出个白罐子来，

从白罐子里用汤匙舀出某种东西，
加进每一杯酒里。

闻了气味，你便知这肯定是腐烂的鱼。

他一直重复说着，“Moktor”，

所有的酒客都转过身来，看着你们笑。

这时老板拿出了火柴。

他点着火柴，又将三杯酒都烧着了，

他不停说着“Moktor”，

整个酒吧的人也都开始复诵：
“Moktor！Moktor！Moktor！”

这时候，你那朋友，那个猪朋友，

竟也举杯高喊“Moktor！”

然后吹熄了火，喝了下去。

接着老板吹熄了他那杯，
高喊“Moktor！”

也喝了下去。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盯向你，

每个人都喊着“Moktor！Moktor！”

你只好硬着头皮拿起酒杯，“Moktor！”

吹熄了火，“Moktor！”

嘶声地喊“Moktor！”然后灌了下去。

那是你这辈子所喝过
最难喝的东西。

因此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Moktor”那个字。

（笑声）

而你老早就忘了匈牙利文
相机那个字是什么。

（笑声）

为什么呢？

我们的记忆很奇妙。

它们不是储存在脑子里某个地方，

而是存在脑中不同区域的连结里。

当你看见酒杯，

看见瓶子上的 M O K T OＲ，

听见老板说“Moktor”，

那声音，那些字母，

它们互相连结，形成了记忆。

而这些连结又连结到其他的声音：

Moktor 倒进酒杯的声音，

以及整个酒吧的人齐声喊着
“Moktor！Moktor！”的声音。

所有的声音，和那个字，

都连结在一起，
而它们又和一些影像连结：

连结到绿瓶子的影像，

连结到酒杯，

连结到烂鱼，

连结到酒店老板的脸；

那张维京脸，
现在也成了这个字的一部分。

这些都更进一步
连结到感官的体验，

像是口中尝着难喝的滋味，
鼻里闻着烂鱼燃烧的气味，

火的热度等。

它们也连结到你的感受：

恶心、

气你的朋友、兴奋感。

又连接到那趟旅程。

连结到什么是酒精，
什么是斯堪的纳维亚，

什么是友谊，什么是冒险。

这一切都成了那个字的一部分，

让你牢记那个字。

而匈牙利文相机那个字呢，

连怎么发音都没印象了。

这个字记不住，因为它没连结上
苹果手机或单眼相机，

或快门声，

或看见老照片所勾起的心境。

其实在你脑中这些连结都存在，

只是它们都连结到
你母语的“相机”一词。

而尚未连结到刚学的
fényképezőgép 那个字。

因此你记不住。

那要怎么办呢？

我们先继续说我学法语那档事。

当时我的处境是：

我同时攻读歌剧和歌曲
两个硕士学位，

每周要上六天课。

仅有的空闲是每天
搭地铁的一个钟头、星期天

以及奥地利的国定假日，
幸好他们假日很多。

利用那些空闲时间，

我在电脑的间隔重复系统上

制作识字卡。

不过，不像一般人在卡上写译文，

我用的是图片。

当我要学法语的狗——chien，

便去谷歌图片里搜寻 chien，

我注意到法国部落格用的
狗照片和我想的不同。

他们的狗比较小、比较可爱，
反正就是比较有法国味。

（笑声）

于是，我拿这些狗照片来学
法语的 chien，

又利用网络上法国部落格的照片

来充实我的词汇。

词汇增长后，
我又进阶到整个句子。

我拿填空句，以同样的方法

来学抽象词及语法。

比方说：我要学的词是“去了”，

便造个填空句来叙述：

“昨天我____学校。”
附上一幅学校的图。

如此我我学会了抽象语法。

三个月之后去面谈。

是位法国老师和我单独会谈，

她一开口便说：“Bonjour.”

我第一个反应是：

“Bonjour.”

她对我讲法语，

我发现我不但听得懂，

还晓得如何应对。

我讲得不流利，有些结巴，

但那是我这辈子头一次讲法语。

我真的在讲法语，也用法语在思考，

还能交谈上 15 分钟。

会谈终了，老师说：

“你的分班考试有点不太对。

你被分到中级班，

但实际上你应该要上高级班。”

于是，在接下来的七周里，

我读了 10 本书，
写了 70 页作文，

到暑期结束的时候
我法语已经很流利。

我知道我发现了一个
重要的学习技巧。

于是我开始写文章介绍它，
又创造出电脑化的工具，

而且不时地做修正。

2012 年我学会了俄语，

总算出了口气。

2013 到 2015 年间
我学了匈牙利语。

2015 年，我开始学日语，
然后停下来，改学西班牙语，

之后，又回头学日语，
因为日语永远学不完。

经由学习各个语言，
我收获很大。

我学到如何微调，可以
在这里、那里增进效果。

但整个的概念架构
始终是一致的。

想要有效率地学习一种语言，

首先要赋予它生命。

每个字要能连结到声音、影像、

气味、滋味和感受。

文法不能仅仅是抽象的规则，

它必须能帮你叙述故事。

只要用这些方式，

便能牢牢记住词汇，

文法也开始变得容易记。

而你也开始明白：

不需有语言天赋，
不必靠上天特别眷顾

你一样可以达成这个目标。

这是每个人

都有时间和能力去实现的。

谢谢大家。

（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