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藝術：關於我們所呼吸的空氣

愛蜜莉．帕森思—羅爾德重現了地球歷史上重要時期的空氣──從石炭紀乾淨、新鮮的空氣到大滅絕時的蘇打味空氣，再到未來我們製造的有毒空氣。她把空氣變為藝術，邀請我們去了解我們周邊無法看到的世界。在這個充滿幻想的演講中，請用呼吸感受地球的過去與未來。

如果我讓你想像一下「空氣」，

你腦海裡會浮現出什麼？

大多數人們會想到空閒的空間，

或者澄淨的藍天，

或者在風中起舞的樹。

我想到我穿著長襪的高中化學老師，

在黑板上

畫著一個圓圈
連著另一個圓圈的分析圖，

描述著它們在某種瘋狂混合物中，
是如何振動與碰撞的。

事實上，我們並不會太常想到空氣。

大部分情況我們會注意到它，

是當它產生了某種
令人不悅的感官衝擊時。

比如難聞的氣味，
或者一些可見的東西比如煙霧。

事實上它無處不在。

它現在正在和我們所有人接觸著。

甚至存在於我們體內。

空氣對我們而言是直接的、
不可缺少而又親密的。

然而卻這麼容易被遺忘。

那麼空氣到底是什麼？

它是壟罩地球
表面不可見氣體的集合，

被地心引力制約著。

儘管我是一位視覺藝術家，

卻對空氣的不可見性很有興趣。

我感興趣於人們是怎麼想像它，

怎樣體驗它，

以及我們如何通過呼吸，

對於空氣的實體性做出自然的理解。

地球上的所有生命
都通過氣體交換改變著空氣，

我們現在就是。

那不如，我們現在所有人一起

深吸一口氣，

準備好了麼？吸氣。（吸氣）

然後吐氣。（吐氣）

就是那些你剛剛呼出的空氣，

你增加了 100 倍的二氧化碳。

粗略算來每次呼吸包含 5 升空氣，
每分鐘呼吸 17 次，

在一年的 52 萬 5 千 6 百分鐘裡，

呼吸了近 4 千 5 百萬升空氣，

增加了 100 倍的二氧化碳，

僅僅因為你。

這相當於 18 個
奧林匹克游泳池大小。

對我而言，空氣不是一個單一概念。

它同時可以小到我們的呼吸，

又大到整個星球。

有點難去描述。

也許根本無法形容，
也許本來就無須形容。

在我的視覺藝術實踐中，

我嘗試著，不是去描述它，

而是去讓它變得可以感知。

我試著去拓寬
侷限於外觀的審美觀念，

審美也可以包括，
比如你皮膚所感受到的，

你的肺部所感受到的，

當空氣流動時你聲音的變化。

我探索空氣的重量、密度、
味道，更重要的是，

我想了許多
與不同類型空氣相關的故事。

這是我 2014 年的一個作品。

叫作「多樣的空氣：植物的日記」。

我重現了地球進化中
不同紀元的空氣，

並且邀請觀眾來與我一起呼吸。

令人驚訝的是，
它們竟然有這麼大的差別。

誠然，我不是科學家，

但是大氣學家

會在地質學與空氣化學中找尋蹤跡，

就像岩石如何氧化，

他們會推算並求出總和，

這樣他們對於不同時代的空氣，
能夠推斷出其組成成分，

然後我以藝術家的身份
獲得空氣的「配方」，

用各種氣體成分重新製造它。

我對於一些時間點特別有興趣，

這有幾個關於生命改變空氣的例子，

也有空氣影響生命演化的例子，

比如石炭紀空氣，

它在 3 到 3.5 億年前。

那是以巨大生物而知名的時代。

生命歷史上第一次，

木質素開始進化。

木質素是組成樹木的硬質材料。

因此這時樹木高效地
形成了它們的軀幹，

它們變得越來越大，

覆蓋了地球，

釋放氧氣，釋放氧氣，釋放氧氣，

因此氧氣量

比我們現在的多約 2 倍。

這樣富足的空氣孕育了
大量的昆蟲——

大型的蜘蛛，
翼展有 65 公分的蜻蜓。

對於呼吸而言，
這種空氣非常乾淨和新鮮。

它沒有味道，

但是它給了你身體真正的能量。

它對於宿醉者再好不過。

（笑聲）

或者是大滅絕時期的空氣——

約 2.525 億年前，

就在恐龍演化之前。

地質學上講，它是相當短的時間，

在 20 到 20 萬年之間。

真的很短。

這是地球歷史上的大滅絕事件，

甚至比恐龍滅絕更甚。

85~95% 的物種滅絶，

隨之而來的是，
二氧化碳量急劇增加，

很多科學家都認為

是由於許多火山噴發造成，

迅速導致了溫室效應。

氧氣含量少於當今的一半，

大約 10%。

因此這種空氣不能滿足
人類的生理需求，

但是勉強可供呼吸。

而且對呼吸而言，
有一種奇怪的舒適感。

它很平靜，很溫熱，

它有一點蘇打水的味道。

它有那種愉悅的氣泡。

帶著所有這些關於
過去時代的空氣的思考，

開始思考未來時代的
空氣是很自然的。

我並不是對於空氣成分進行猜測，

然後製造自己所認為的
「未來空氣」，

而是發現了這些人類合成的空氣。

那意味著它在自然界不會出現，

僅僅是在人類的實驗室，

為了不同工業環境的應用而製造。

為什麼它是未來的空氣？

好，這種空氣是穩定的分子，

它一經釋放，就會融入空氣中，

維持 300~400 年，直到它被降解。

所以大約是 12 到 16 代
那麼長的時間。

這種未來的空氣
有一些可感知的特性。

它很重。

大約是我們通常呼吸空氣的 8 倍重。

它如此重，事實上，當你呼吸時，

不管你說什麼，還是會感覺重，

所以它會沿著你的下巴
流下掉到地上，

流入地板上的縫隙。

它是像液體一般的空氣。

現在，這種空氣產生了道德問題。

人類製作了這種空氣，

但是從測試看來，
它也是最具溫室效應潛質的空氣。

它的增溫效果
是二氧化碳的二萬四千倍，

它的壽命有 12 到 16 代。

所以這倫理上的對抗
是我工作的重點。

（降低聲調）它有另外一個
令人驚訝的特性。

它能戲劇性地改變你的聲音。

（笑聲）

所以當你開始思考——
哦，還有一點點。

（笑聲）

當我們思考氣候變化，

我們可能沒有想到
巨大的昆蟲，噴發的火山，

或者有趣的聲音。

那些更可能跳出的形象

是消融的冰川，
以及在冰塊上漂流的北極熊。

我們想到是餅狀圖和柱狀圖，

以及政治家與穿開襟毛衣的科學家
無休止的談論。

但是也許是時候

該以我們身體體驗空氣的方式
來考慮氣候變化，

像空氣一樣，氣候變化

在分子尺度、呼吸過程、
地球環境等方面同時體現。

它直接、重要而又親密，

同時無形的、難於處理的。

儘管，它容易被忘卻。

氣候變化是人類行為
集合的自我反映。

它反映了我們作為個人的決定、

政府的決定以及產業的決定。

如果我們反觀空氣能學到什麼的話，

那就是，即便它不斷變化，

它仍存在。

它也許不能維持
我們熟知的生活型態，

但是它能養活某些型態。

如果人類是那種變化中
重要的一員的話，

我想，我們能感受
關於它的討論，這是重要的。

因為儘管它不可見，

人類卻在空氣中留下了
十分鮮明的印記。

謝謝。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