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性別認同，醫生應該要知道什麼？

克莉絲蒂·奧佛史特利的任務是要確保變性人族群的健康照護需求能被滿足。在這場充滿資訊、打破謎思的演說中，她帶大家入門，了解性別身分認同，並邀請大家轉變對於變性人健康照護的看法——讓人人去看醫生時都能獲得他們應得的尊敬和尊嚴。

在成為一位醫生大約六個月左右，

我在一間毒品與酒精勒戒機構工作。

戒癮單位的一位護士打電話給我。

她請我過去評估

當天早些時候抵達的一位病患。

所以我去了那個單位，
很榮幸見到了安。

安是一位女性變性人，
當她和我開始交談時，

她和我分享了
她來接受治療的原因。

但我能在她的聲音中聽出恐懼，

也能在她的眼中看出擔憂。

她開始告訴我，
她並不害怕來到勒戒所，

和必須要放棄毒品和酒精。

她的恐懼是將要治療她的醫生，

可能不會把她當女性來對待。

她接著告訴我她一生中
所遭遇的這種持續不斷的痛苦。

她被認定為男性，
但她知道她是女性。

她的意思是，當她出生時，

醫生把她抱起來交給她的父母，

根據她的生殖器，說：

「是個男孩。」

她一直都知道她不是男孩。

許多年過去了，
她所感受到的感覺，

被她壓抑在心中，但越來越強。

她知道她得要向她的家人坦白。

當她坦白時，
結果並沒有很順利。

她的父母說：
「絕對不是。你不是女生。

我們不是這樣養育你的。
我們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滾出去。」

接著，安就流落街頭，
進進出出無家可歸者收容所。

在那裡，她開始染上毒品和酒精，

以麻痺她內心感受的痛苦。

她告訴我那段不斷進出
醫院和勒戒所的過程。

她試著讓自己清醒。

當她清醒時，
健康照護提供者以及醫生

不願意使用她的正確的
女性名字或女性代名詞。

這讓她很痛苦。

當我還在讀書準備要當醫生時，

沒有人教我要如何對待變性病人。

我完全不知道
我會接觸到這樣的病人。

但我和安以及其他
類似的病人接觸越多，

我發現我的任務有所演變了。

那就是要確保變性人族群的

健康照護需求能被滿足。

在這方面，我研究越多，
我越能了解這種對於

暴力、歧視，以及
不被接受的真實恐懼感

使許多這類病人轉向毒品及酒精。

我也聽到許多駭人的故事，

關於這類病人在尋求醫療照護時，

他們所受的對待，

以及他們許多醫療的需求
如何被忽視。

讓我告訴各位莉亞的故事。

幾年前，我有榮幸認識了莉亞。

她是女性，她有妻子和一個孩子。

莉亞也是出生時被認定為男性，

但她從小時候就知道她不是男性，

她是女性。

她將這件事瞞著
自己以及她認識的每個人，

特別是她的妻子，直到五十歲時。

她無法再忍受了。

她心想，我不能繼續這樣過日子。

我得要誠實。

她非常害怕將這件事告訴她的妻子。

萬一她的妻子說：
「這是不能接受的，

我要離婚，滾出去。」怎麼辦？

讓她意外的是，她的妻子接受了。

她說：「我愛你，不論你是誰。

我想要盡我所能來協助你。」

所以，她和妻子長談，

她決定要做醫學的變性。

她有興趣接受
更換荷爾蒙治療法的評估，

也就是大家所知的 HRT。

所以，她和她的醫生
約了會面時間。

當天，她提早赴約。

她填寫了各種表單，

把名字正確地填寫好，
耐心地等待。

不久後，一位護士把她叫回檢查間。

當她去到檢查間時，
她深吸了一口氣，

醫生和護士走進來。

她把手伸向醫生，說：
「嗨，我是莉亞。」

醫生看著她，
並沒有握她的手，說：

「你為什麼來這裡？」

她再次深呼吸，說：

「我是女性變性人。

我一直都知道這一點，
但都沒讓別人知道，

但我無法繼續這樣了。

我妻子支持我，錢我負擔得起。

我得要做這些改變。

請考慮我，請評估我是否
適合更換荷爾蒙治療法。」

醫生說：
「今天我們什麼都不能做。

你得去做愛滋病病毒檢測。」

她無法置信。

她很憤怒。

她很生氣。她很失望。

如果連她的醫生都這樣對待她，
世界上的其他人會如何對待她呢？

首先，他不願意和她握手，

再者，當他聽到她是變性人時，

他在乎的只有愛滋病病毒檢測
以及結束面談。

他甚至沒有問她其他問題。

我能了解莉亞的感受，

因為我在工作上
接觸這個族群的這些年，

我每天都會聽到一些謎思，
它們都完全不是真的。

其中一些包括：

每個變性人都想要
用藥物或手術來變性；

變性人心理有病，這是一種失調；

還有，這些人不是
真正的男人或女人。

這些都是謎思，且不是真的。

隨著這個族群擴大和年紀漸長，

所有的健康照護提供者
都必須要接受訓練，

了解如何處理
他們的健康照護需求。

在 2015 年，有一項調查

發現 72% 的健康照護提供者

不覺得他們對於 LGBT 族群的

健康照護需求有足夠的資訊。

在他們的教育和訓練中，
有很大的缺口。

今天，在這場演說中，

我想要將一種
新的思考方式提供給三種人：

醫生、變性人族群，
以及剩下的其他人。

但在這之前，
我想要先談幾個定義，

它們能協助各位
對性別認同多了解一點。

我希望你們已經準備好
紙筆要來寫筆記了。

咱們就從這個
二元系統的想法開始。

意思就是，

以前我們認為只有兩種性別，
男和女。

懂嗎？二元？對吧？

我們漸漸發現，事實不是如此。

性別認同像是光譜，

一端是男性，

另一端是女性。

這個性別認同的光譜

包含了非常規性別、

性別確認、

非二元性別、

雙靈、三靈，

以及陰陽人。

變性人這個詞是一個總稱，

包括上述各類的性別認同。

但，在今天的演說，
我希望各位能把變性人

視為在出生時被認定的性別

不符合自己本人的認定
和他們的自我感覺。

這和生物學上的性別是很不同的。

性別認同是自我的感覺。

你可把它想成是在你的兩耳之間：

對自己的感覺，你是怎樣的人。

這和生物學上的性別
很不一樣，對吧？

荷爾蒙、生殖器、染色體：

那是在我們的兩腿之間。

你們可能在想：「克莉絲蒂醫生，
我從來沒有質疑過我是什麼人。

我知道我是男人，
或我知道我是女人。」

我懂。你知道你是什麼人。

許多變性人也有這種感覺。

他們就是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有著和你們同等的信心。

重要的是要知道
有許多不同類型的身分認同，

而我認同的是順性別的女性。

如果你們想要知道如何寫這個詞，

「順」性別的順是「c－i－s」。

這個詞來自拉丁文，
意思是「在同一邊」。

我出生時，

醫生把我抱起來交給我父母，

說：「是個女孩。」

這完全是根據我的生殖器判斷的。

雖然我是在喬治亞州的
小農場長大，

是個很男性化的女孩。

我從來沒有質疑過我是女性。

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個女孩，

不論我在孩提時是怎樣的。

這和變性人是非常不同的。

「變（trans）」也來自拉丁文，
意思是「在另一邊」——

想想看橫貫（trans）
大陸的航線，

橫越，到另一邊——

有人在出生時被認定了一個性別，

而他們認同的是另一端的性別。

男性變性人就是在出生時
被認定為女性，

但他們的自我感覺、他們是誰、
要如何過他們的生活，

是男性的。

相對的，我們前面談過，

女性變性人是在出生時
被指定為男性，

但以女性的身分過生活，
且自我感覺是女性。

這裡還有一個重點，

並不是所有非二元性別認同的人，

就一定是「變性人」。

為了不要讓大家困惑，
我要談一下性認同，

或是性取向，

那只是看我們被什麼人吸引，

身體上、感情上、性別上、心靈上。

這和性別認同是沒關係的。

在我們繼續下去之前，
先快速回顧一下重點：

性別認同在兩耳之間，

生物學的性別則是在兩腿之間的，

而性認同，
有時我們會用我們的心，

但它在這裡。

三種不同的身分認同光譜。

一般的醫學院學生

在上醫學院時會花
大約五小時的時間，

學習關於 LGBT 的健康相關需求。

而且這是在我們已經知道

這個族群會面對獨特的健康風險。

根據估計，有一千萬名美國成人的

性別認同是 LGBT。

大部分在工作上需要接觸
變性人病人的醫生，

他們學的是火審。

意思就是說，他們邊做邊學，

或是最後反而是病人要花時間

來教導醫生如何照顧他們。

許多醫生對於詢問病人的
性別認同感覺不自在。

有些醫生覺得性別認同
和醫療照護一點關係都沒有。

還有些醫生不希望說錯話。

當醫生說出了不妥當的話，

或是負面的話時，

他們不見得是有惡意或是故意的。

他們可能從來沒有受過
如何照顧這些人的訓練。

但我們不能再接受
把這種狀況當成常態了。

所以，當男性變性人——

快速回顧一下，
就是出生時被認定為女性，

但以男性身分過日子的人——

當男性變性人去做每年的
婦科檢查時，會發生什麼事？

那位醫生如何對待這個病人，

會決定那間診所的氛圍。

如果醫生用正確的代名詞、
正確的名字來對待那位男性，

給予他尊嚴和尊重，

很可能其他工作人員也會這麼做。

那是我對於醫生的小小想法，

現在，咱們接著來談變性人族群。

我要談的是恐懼。

你們都知道真正感到
害怕的人是誰，對吧？

是變性人族群。

剛才我分享了安的故事，

提到她有多擔心要去接受治療時，

不會被當成女性來尊重，

接著是莉亞，
她害怕的是醫生的反應，

當醫生沒有跟她握手，

並要求愛滋病檢測的那一刻，
她的恐懼成真了。

變性人族群需要能夠

大聲說出他們的健康照護需求。

保持沉默和接受任何
能得到之治療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如果你不大聲說出
自己的健康照護需求，

沒有人會為你發聲。

那麼，我們剩下的人呢？

在座很多人，
在下週或是幾個月後，

可能已預約了要看醫生，對吧？

假設說你照約定的時間去看醫生，

結束時，

你的感覺比去看醫生之前更糟。

你覺得被醫生打發掉，

醫生不理會你的需求，

或你甚至覺得受到評斷。

美國 140 萬名成年變性人當中，

有許多人就會有這樣的遭遇，

前提是他們夠幸運地
預約到醫生。

你們現在可能在想：
「這對我來說有什麼重要的？

我又不是變性人。
我也不認識任何變性人。

我幹嘛在乎？」

就這樣想吧。

變性人是人，

就像你和我一樣。

他們也該能取得有能力
且受過訓練的健康照護提供者，

和你我一樣。

讓我問個問題，
如果不介意，請舉手：

你們認識或遇見過任何變性人、

非性別常規、無性別、陰陽人、
雙靈、或三靈的人嗎？

非常謝謝你們。真好。謝謝。

所有沒舉手的人，

在不久的將來，

你們會有機會遇見

上述的其中一種，我保證。

這個族群的人數在增加。

並不是因為這是流行或是很新鮮。

而是他們對站出來感到更安全了。

有更多的意識。有更多的能見度。

有更多的安全感，
所以大家會展現出真實的自己，

以前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為什麼，很重要的是
我們的健康照護體制要能上路，

確保我們的醫生和健康照護
提供者都受到訓練，

知道如何在接觸這些病人時
保持他們的尊嚴和尊重，

就像我們所有人都期望得到的。

我記得我十一歲在上文學課時，

麥克連老師是我最喜歡的老師之一，

他引述了赫拉克利特的話，
至今我都忘不了。

你們可能也聽過。

「唯一不變的即是變。」

很耳熟，對吧？

我們每個人在人生中
都會面臨改變，

通常，當我們面臨這些改變時，

我們得要做出一些困難的決定。

我們是否會持續
留在恐懼中，被卡住，

無法成長？

或者，我們會勇敢面對恐懼，

進化，抓住機會來成長？

我們每個人都會面臨新事物。

你們會怎麼做？

你們會持續留在恐懼中？

還是你們會成長？

我想邀請每個人：
醫生、變性人族群，

以及你和我，

在走進這個勇敢的新世界時，

一起面對恐懼。

謝謝。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