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 我的名字是 Behrouz Boochani。 你們當中有些人之後會知道我, 也會有人不知道。 我是一位庫德小說家和記者。 在 2013 年 5 月, 因為我的新聞工作和文化活動, 所以我逃到伊朗。 雖然我搭船至澳洲,但從未抵達。 我與其他一千位人民 遭受流放至馬努斯島。 馬努斯島是個偏僻的小島, 位於巴布亞紐幾內亞北部, 也就是在太平洋中間。 以下是我的遭遇: 一位男人離開他的國家, 是因為不想被關在監獄裡。 一位尋求庇護的男人, 結果卻是被關在監牢裡六年。 我的遭遇和其他兩千個 無辜的人一樣。 那些人 被關在馬努斯和諾魯的監獄裡, 他們要在澳洲尋求庇護。 我的遭遇只是在這兩座島上, 許多故事中的其中之一。 當他們在 2013 年將我們 放逐到馬努斯時, 我們發現自己處在一個 比監獄更糟的地方。 我們使用物品的權利都被剝奪。 基本的包含使用手機。 四年半裡,我們生活在有鐵欄和獄警, 以及物資非常缺乏的監獄裡。 在 2017 年底, 我們從監獄被強行驅逐到 馬努斯島上的其他地方。 所以我們在這裡的人生經歷 分為兩部分: 緊閉的監獄以及現在有 圍欄圍繞與警衛看顧的地方。 但我們在白天時被允許 可以在島上周圍走動。 雖然我們從第一個監獄遷出來, 但我們仍是在一個牢籠裡, 一個更大的、 在島上的牢籠。 三年半後,巴布亞紐幾內亞的 最高法院作出判決, 讓無辜的人民關在牢籠裡 是不合法的, 而且剝奪我們的人權。 法院也判決我們有權使用手機。 這是個多大的進展。 在法院判決前, 我已偷運一支手機到牢籠裡, 將我的衣服、鞋子以及香菸換給 一位在牢裡工作的當地人, 然後我開始向外界聯絡, 那些外界人士像是記者。 守衛有時候襲擊我們的房間 尋找手機。 他們兩次找到我的手機且拿走, 所以我必須偷運另一支手機。 我們很多人都在這裡遭遇此事, 因而和外界取得聯繫是不容易的事。 因為有當局和守衛在旁, 我感到不安全, 這也是為什麼我用假名工作超過兩年。 當我確定自己已經 在國際上建立一個強大的 新聞工作者和支持者網絡時, 我認為以我真實的名字出版 我的作品,這樣是安全的。 對我而言,寫作一直是種 反抗的作為。 在馬努斯的這情況下, 我仍然在抵抗。 管控這牢籠的制度, 目的在於減少我們的人數、 去除我們的個性和摧毀自我身分。 對我而言,寫作和創作 是種反抗的方式, 讓我重新取得我的身分、 人性與尊嚴, 在嚴厲的制度前,它是建立在奪取 我們生命中任何有意義的東西。 在馬努斯時,我很快發現 新聞業的用字遣詞, 根本無法描述我們處於 蓄意的折磨下, 以及在馬努斯監獄營的生活。 新聞業的用語是一種 勢力架構的部分, 也是我所要反擊的。 我要如何描述這六年來 生活處在放逐和 世界上最糟的牢籠之一呢? 已經有十二人過世了。 許多人聽說過在馬努斯與諾魯的人, 我們是淪落成一些簡單的圖像。 但我們是人類。 我們生存。 並且遭受折磨。 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是人類。 我能如何描述身為一位父親遭受 與妻小分開六年? 我要如何描述一位母親 目睹她的小孩六年來都在 監獄營成長? 我要如何形容一位年輕人, 充滿活力, 卻失去持續受教育與 尋找愛情的機會,以及失去了 他的健康、家庭和希望, 失去許多你認為是理所當然的機會? 這就是為何我多年來 透過創意和文學的言語來敘述故事。 這就是為何我在手機上寫小說, 並逐字打出, 透過 WhatsApp 寄給 我在澳洲的翻譯人員。 語言是重要的。 你們會注意到我稱這個地方為監獄, 馬努斯監獄, 並不是離岸加工中心。 稱這牢籠為監獄,顯現出政府說謊。 它幫我們了解在澳洲拘捕體制的 結構性和蓄意性的折磨。 創造自己語言一部份的原因, 是要對抗我們的痛苦 遭到商品化以及物化。 這是這個監禁和折磨 我們的體制深層的部分。 我知道那些參與 TEDx 的人分享 他們鼓舞人心的生活與觀點, 為其他人創造方法。 但對我而言,身為人, 仍然與數百名無辜之人 一起並肩作戰對抗這體制, 我能說甚麼? 我要如何激勵人們,當我仍不確定, 我是否希望存活下來。 我真的很抱歉, 抱歉我讓你們感到不自在, 除了讓你不自在, 我認為我別無選擇, 因為這就是我的遭遇。 我是一個在戰爭中出生的人, 我的生命充滿冒險, 我經歷過無家可歸、貧窮, 有時候對一份收入和有家的奢望。 我遇過各式各樣的人, 我經歷過驚人的愛情, 當然,我能分享許多故事。 雖然很多人在這兩座島嶼裡受到折磨, 但我認為我沒有這個權利 去講述有關自己的事。 我不知道,也許有一天, 當我是個自由的人時, 我將會被邀請和人們講述 有關其他遭遇, 有關於愛、生活以及生命的意義。 我不知道, 或許如果我較少抽菸,我將會存活。 我抽太多菸了。 此刻,我必須寫作和談論, 因為仍然有五百人與我 在馬努斯島上的監獄。 諾魯島上仍有數百人。 我們仍在牢籠裡。 我擁有語言與寫作這些工具。 在這裡寫作並不容易, 我花費許多。 我用寫作來抵抗,並希望人們 真正仔細閱讀我的文字, 並深入參與其中。 最後,我希望 在諾魯和馬努斯的人 能盡快取得自由。 謝謝。(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