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水底 31 天學到什麼

1963 年，雅克·庫斯托在一座位於紅海海底的水下實驗室居住了 30 天，這項壯舉創下世界紀錄。這個夏天，他的孫子法比安‧庫斯托打破了那項紀錄。年輕的庫斯托在位於佛羅里達外海九哩處的水下研究實驗室「寶瓶座」裡待了 31 天。他在這場引人入勝的演講中，將他奇妙的冒險介紹給眾人。

我必須向你們坦白一件事。

我對冒險成癮，

打從還是個小男孩，

我就寧可看看窗外

樹上的小鳥及天空，

也不想看兩度空間的黑板，

那裡時間像靜止般，

有時甚至像死了一樣。

我的老師認為我有問題，

因為我上課都不專心。

他們沒找出我到底哪裡有問題，

除了有一點閱讀障礙，
因為我是左撇子。

但是他們沒有測驗好奇心。

好奇心，對我而言，

是我們與世界，

與天地萬物的連結。

它就是去看那塊珊瑚丘旁邊有什麼，

或那棵樹旁邊有什麼，

及學習到更多不僅是關於環境

還有關於我們本身的東西。

那麼，我夢想中的夢想，

我想去火星上的海洋探險，

但在我們能去之前，

我想地球的海洋仍然保有

很多秘密。

事實上，

如果你把我們的地球當做
太空中的綠洲，它的確也是，

然後分出可居住空間，

海洋占了超過 34 億

立方公里的體積，

我們卻只探索了不到百分之五。

我看著這個，然後我想，嗯，

有很多工具讓我們能潛得
更深、更久及更遠：

潛水艇、遙控水下載具、甚至是潛水設備。

但是如果我們要探索地球上

最後一塊未知領域，
我們得住在那裡。

如果可以，我們得蓋一座木屋

在海洋底部。

所以我靈魂中有強大的好奇心，

在我去拜訪一位 TED 大獎得主時，

她是席薇亞·厄爾博士。

你們大概聽過她。

二年前，她堅守在

最後一個海底的海洋實驗室，

試著要挽救它，

也試著替我們請願

不要拆毀它，

並將它運回陸地上。

我們只有大約一打左右的

科學實驗室在海底。

現在全世界只剩下一個了：

它離岸九哩遠，

在 65 呎深的地方。

它叫寶瓶座。

寶瓶座從某些方面看，

就像恐龍，

一個年代久遠的機器人
鏈接著海底

這個鱷魚怪物。
（譯註：又稱利維坦，聖經中的海底怪物）

但另一方面，它又是經典。

所以那次拜訪讓我領悟到
我的時間緊迫，

如果我想體驗

成為海底觀察員是什麼感覺。

我們游泳接近這個居住艙，

當時才結束幾個月的折磨
及兩年的準備，

這個居住艙等著邀請我們，

就像我們的新家一般。

我們要下去並生活在

這個居住艙的目的
不是待在裡面就好。

不是為了要生活在
校車般大小的空間裡，

而是為了給我們充裕的時間

在外面漫遊、探索，

及更加瞭解這塊
海洋的最後未知領域。

我們有大型動物群來拜訪我們。

這種雪花鴨嘴燕魟在海裡還挺常見。

但是為什麼這很重要？

為什麼要放這張相片？

因為這種特殊的動物
呼朋引伴來看我們，

而且牠們拋棄了深海動物的身分，

牠們開始對我們起了好奇心，

就是我們這些剛剛搬來的新陌生人，

不知道跟浮游生物一起在搞什麼。

我們在研究各式的動物和怪物，

而且牠們離我們愈來愈近，

就是因為有充裕的時間，

這些動物，這些住在珊瑚礁的居民，

開始習慣了我們，

而且這些通常穿來穿去的
深海動物都停下來了。

這隻特殊的動物其實還繞著我們轉，

在我們的任務期間，
轉了整整 31 天。

所以任務 31 並不是

為了要打破紀錄，

而是為了人類與海洋的連結。

因為有充裕的時間，我們能研究動物，

像鯊魚及石斑魚群集在一起，

這種現象前所未見。

這就好像看到狗和貓相處良好一般。

甚至還能與比我們

大很多的動物生活在一起，

譬如這種瀕臨絕種的伊氏石斑魚，

仍只棲息在佛羅里達礁島群。

當然，就像任何鄰居，

過一會兒，如果牠們煩了，

伊氏石斑魚就對我們咆哮，

而且咆哮地很大聲，

其實會震昏獵物，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把獵物吸入。

對我們，
牠只是告訴我們回去居住艙，

不要打攪牠們。

那麼，這不只是冒險而已。

這其實還有很嚴肅的意義。

我們作很多科學，再強調一次，
因為有很充裕的時間，

我們能把原本要超過三年
才作得出的科學

在 31 天內作完。

在這個特別的實例，我們用一組 PAM，

全名是，讓我看看能不能說對，

脈波振幅調變螢光計。

我們從佛羅里達國際大學、
麻省理工學院

及東北大學來的科學家

能估算珊瑚礁

在我們遠離時的動態。

脈波振幅調變螢光計，
或簡稱 PAM，

能量測珊瑚發出的螢光，

因為它與水中的汙染物相關，

也與氣候變化有關的問題相關。

我們還使用各種不同的先進儀器，

例如這個探測器，

我喜歡稱它為海綿的肛門大夫，

這個探測器本身是測量代謝率的，

在這裡看到的是測桶狀海綿代謝率，

又稱為海底紅杉。

這讓我們能更準確地測出

水面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與氣候變遷有關的問題發生時，

及其動態如何

影響在陸地上的我們。

最後，我們還看
捕食者和被食者的行為。

捕食者和被食者的行為很有趣，

因為如果我們取走一些

世界各地珊瑚礁群上的捕食者，

這些稱為糧粖魚的被食者
行為會大大不同。

我們瞭解到

牠們不但會停止照顧珊瑚礁，

就是鑽進去抓一點點海藻

然後回家，

牠們還會開始四散，

在這些特別的珊瑚礁裡消失。

嗯，在那 31 天，

我們產出的資料

能針對上述每一項專題
寫出超過十篇的科學論文。

但是冒險的目的不只是為了學習，

還能將知識分享給全世界，

在這一點上，就要謝謝
麻省理工的兩位工程師，

我們才能使用一種稱為
愛吉 (Edgertronic) 的原型相機

來捕捉慢動作影像，

每秒可顯示高達二萬影格 (fps)，

這個小小的盒子

值三千美元。

現在大家都能買到。

那個特別的相機讓我們仔細觀察

這些還挺常見的動物在做什麼，

但我們平常卻無法用肉眼看到。

讓我播一段短片

看看這台相機能做什麼。

你能看見細小的泡沫

從我們的鋼盔中冒出。

它讓我們仔細觀察

一些就在我們身邊的動物

整整 31 天，

而這些動物我們平常絕看不上眼，

例如寄居蟹。

現在，要使用最新科技產品，

卻不是專為海洋工作設計的，

並不太容易。

我們有時候必須把相機顛倒放，

密封帶回實驗室，

並真的找人看守著

實驗室裡的開關。

但是這讓我們能

預先查看及分析

科學及工程學上的專有名詞，

如何形容一些非常奇妙的行為，

是人眼不能看見的，

例如這隻瀨尿蝦

正想要抓獵物，

時間不到 0.3 秒。

那一擊的力道強如一顆口徑 .22 子彈，

如果你曾嘗試以肉眼抓住一顆

飛行中的子彈，你知道那不可能。

但是現在我們可以看到

像是這些聖誕樹管蟲

收進去再扇形展開的景象，

肉眼就是無法捕捉，

或是像這個例子，

一條魚吐出沙礫。

這是四眼蝦虎的本尊，

如果你當場觀察牠，

你甚至看不到牠展扇的動作，

因為太快了。

我們在水下最珍貴的禮物

是能無線上網，

整整 31 天我們都能與世界連線，

即時從海底傳輸

並分享這些經驗。

真的可以說

我是從教室

與六大洲

及七萬名學生即時通訊，

我們每天都用視訊分享這些經驗。

事實上，我要展示一張相片，

是我用智慧型手機在水下拍的，

一條鞍帶石斑魚躺在海底。

我們之前從沒看過。

我夢想著有一天

我們會有水下都市，

也許，只是也許，如果我們擴展

冒險及知識的疆界，

而且我們與別人分享那些知識，

我們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我的祖父常這麼說：

「人們保護其心所愛。」

我的父親則說：「人要如何保護

他們不懂的事？」

我畢生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凡事都有可能。

我們必須夢想，我們必須有創造力，

我們也都必須冒險，

才能在最黑暗的時期創造奇蹟。

無論這是不是與氣候變遷有關，

或是要根除貧窮，

或是要還給未來的子孫

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

這其實是冒險。

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會有水下都市，

說不定你們之中，

會成為未來的海底觀察員。

謝謝。

（掌聲）